[玄幻]降仙奇缘(全本)-10-12
第八章 义结金兰
朱传宗眼见三个打抱不平的侠士,叹道:“他们是什么人啊?好厉害的武功啊!”
心想:“这三人如此侠义,如此厉害,定是黑道上的人。只是做强盗太可惜了。”
水灵儿在旁答道:“他们是哪一帮的吧!我去问问。”
说完追了过去。朱传宗也急忙跟去。
水灵儿对为首那黑胡子汉子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敢为阁下尊姓大名,是哪一派中人?我本来还想援手的。没想到三位身手这么了得。”
黑胡子汉子转身笑道:“姑娘原来是上教之人。在下王鼎立,一介武夫,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喜欢独来独往之人,并无什么门派,可惜了。”
说完转身欲走。
水灵儿一呆,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和她结交,也不好勉强。这时候朱传宗上前道:“兄台请留步。“王鼎立含笑回头,道:“阁下有何指教?”
朱传宗道:“方才见兄台仗义救人,豪气干云,真是让人好生佩服。而且阁下看起来像在下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不知道能否赏脸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水灵儿刚才都被这个叫王鼎立的拒绝了,以为他也会拒绝朱传宗,哪知他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跑都跑不掉了。我和阁下也是一见如故。走,我们一起去喝酒去。”
朱传宗大喜,道:“小弟名叫朱传……朱同。王大哥,你先等等我们,我们在这个楼上有行李和包裹,拿了再一起上路找地方!”
王鼎立奇道:“既然如此,那就在这个酒楼喝酒好了。省得找地方了。”
朱传宗一怔,道:“就在这里?不如我们去别处吧!”
王鼎立道:“这里不是很好嘛!”
当先带头上楼。
到了楼上重整酒席,上完酒菜,几人都介绍认识,王鼎立身边两个兄弟,一人叫孙虎,一人叫周义。街上百姓见他们不仅不逃跑,反而在酒楼喝起酒来,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朱传宗道:“王大哥,你们也不赶紧离开这里,不怕衙役们搬兵来抓你?”
孙虎和周义都哈哈大笑,王鼎立拍了放在桌上包裹着的刀,道:“那得看这个家伙答应不答应了。”
朱传宗也笑道:“果然是条好汉子,佩服。来喝酒!”
二人一饮而尽。王鼎立道:“别看我说大话,其实我也怕的。俗语不是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嘛!不过你听过‘抓嫖如虎,抓贼如鼠’这句话吗?你要去衙门报案,说街上有贼抢劫行窃,衙役们肯定推说人力不够,不能去抓。你要改口说有嫖娼,衙役肯定急冲冲赶来。他们没钱赚,没好处,才不会拼命来抓人呢!”
朱传宗道:“大哥说笑了!一定是你武功高强,这里地处偏辟,又没官兵,所以你才不怕。”
王鼎立道:“决不是玩笑话。这些衙役抓贼那是不行。敲诈老百姓他们才有一套。你看老百姓犯法的时候,执行刑罚,在州县衙门的大堂上动用刑具,那是可轻可重的。你看我这背上的伤疤,绝不是打仗时候留下的,而是年轻时被衙役打的。你说追赋逼税要动刑,审讯讼案要动刑,处分非礼、违制或不良,也要动刑。这里面衙役们的油水可就多啦!”
说完又喝了一杯酒。
朱传宗道:“看来这小小的衙役油水还不小啊!不过衙役们像今天这样胡作非为的还是少数,我看别处的衙役就还不错啊!”
王鼎立道:“那是,大的地方衙役们能好点,但是要说还不错,我看不至于。给你讲两个笑话。不,是真事,不是笑话。有五名盗贼冒充衙役抢劫被擒住了。原来这五名盗贼身穿衙役服冒充衙役抢劫一名妇女时,因态度和蔼、动作温柔、言语亲切,被那位机敏的夫人揭穿了他们假衙役的身份。报案将其抓获。”
朱传宗道:“这个……难以置信。”
王鼎立道:“还有一个呢!一名晋锦省人在宁治省首府广府遭到绑架,该男子家属向广府衙门报案,广府衙门迅速作出反应,要求遭绑架的当事人亲自报案方可立案侦破。”
朱传宗目瞪口呆,道:“这是真事?”
孙虎道:“小兄弟,你年纪还小,等日后这样的事遇到的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水灵儿道:“是的,管理治安的衙役部门是有破案率的,要是立案多了,破不了,一来头目就升不了官了,二来他们奖金也没了,所以衙役们总会找这个规定,那个规定不给老百姓立案的。这有什么奇怪!”
朱传宗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有些部门还是很好的啊!这些官吏是有一些坏人,可是总体还是不错的。要是慢慢有人整顿吏治,说不定就会好了。”
王鼎立道:“说的有理,不过太难了。”
水灵儿道:“去衙门办事,无论哪个部门,十次有九次人都不在,不晓得整天都干什么,难道光吃喝玩乐不成?而且态度凶巴巴的,要是你多问几句话,轻则不理你了,重则骂人呢!”
言下之意是反驳朱传宗的话,不过王鼎立同意朱传宗的话,她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当面连他也反驳。
王鼎立如何不懂水灵儿话里的意思,笑道:“水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衙门里其实大部分都是好人的,只是既然入了官场,就必须按官场规矩来,所以不公不好的事才那么普遍。要说官场黑暗呢!我比你们知道的多。就说这衙役们吧!有因追捕犯人胡乱抓人,毒打致死的;有杀乞丐领功受奖的。还有一个地方的衙役出门,和外地的衙役打了起来,因为都很嚣张,谁也不服谁,最后动刀杀人的,都有不少。你说说黑不黑?”
朱传宗叹道:“难怪梁国官报上说去年全国不少衙役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其中,轰动最大的案子就发生在京师,一个衙役的头目在京师某地驱逐一个非法卖胭脂水粉的小贩,谁知道他暴力抗法,用剪刀竟然猛刺他的脑袋,衙役的头目虽然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但最后还是死了。官报上说这事引起了很大的凡响,引起了全国各界的广泛观注,人们普遍谴责行凶者,感叹衙役工作的不易,有的刑部的笔帖式认为应该增加袭击衙役罪,逮住这样的刁民就杀,来使衙役的利益得到更好的保护。”
王鼎立冷笑道:“真是莫大的讽刺啊!不说他们干的坏事,你说衙役们不该打吗?随便在街上走,就看见当班的衙役坐在轿子里,敞胸叠肚,衣冠不整,一人手里拿着一壶酒在开怀畅饮,有的人甚至得意地把一条腿支在轿子的轿把上,引得路人不断地侧目。这像什么话?还有,我前几日路过一个衙门口,只见一个胖衙役站在大门口,敞着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在白花花的胸脯上,一个很粗的金链子闪着明晃晃的光,那个衙役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特别像称霸一方的土匪,让人看了心里极不舒服。还有几个衙役穿着官服,但不戴帽子,扣子也不叩,在大街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不时还相互嘻戏,闻着一股酒气,极不雅观。衙役这样的形象,老百姓心里难道不反感?我看了都想打。我要是他们的上司,非开除他们不可。我都这么想,老百姓自然不会对衙役有什么好印象,遇到与衙役发生的矛盾,肯定会不服,难免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朱传宗道:“是啊,谁也不想违法打人杀人的,都是官逼民反啊!不过你我一见如故,我就冒昧问一句,大哥是干什么的?莫非真是那些衙役说的做无本买卖的人不成?”
王鼎立笑道:“你说说我是干什么的?”
水灵儿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干大事的人。你气势威严很像是当官的,又有富贵气,但是杀气太重,所以我猜你是大商人,但是背地里有大买卖。是也不是?”
王鼎立微笑道:“算是吧!姑娘猜得差不太多。”
几人边喝边聊,畅谈时政,渐渐越谈越欢。王鼎立特别能喝酒,酒到杯干,朱传宗原本喝了十多杯,便喝不下去了,可是遇到知己,见王鼎立面不改色,喝的痛快,也不忍心破坏气氛,便勉强喝着。
不过他酒喝多了,肚子一难受,便觉一股气流流出,带着酒气流遍变全身,身子越来越粗,可是脑筋不仅清楚,肚子也能装下更多的酒了。
朱传宗大喜,便开怀畅饮起来。
王鼎立见朱传宗酒下肚之后,浑身体形渐大,可是酒到杯干,暗暗称奇,他酒量宏大,从未遇到过对手,便和他暗自较量了起来。最后二人都喝了几坛。
最后王鼎立道:“小兄弟,今日真是喝得痛快,我已经酒足了。遇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生平幸事。”
朱传宗道:“既然你我投缘,索性我便告诉你吧!我是朝廷命官。”
王鼎立笑道:“你既然是当官的,可知道做官之道?”
朱传宗道:“什么做官之道?”
王鼎立慢慢道:“苦干实干,做给天看;东混西混,一帆风顺。任劳任怨,吃亏挨累;负责尽职,必遭指责。会捧会拍,杰出贡献;不拍不吹,狗屁一堆。为做好事,升迁耽误;推拖栽赃,前途可期。频频建功,打入冷宫;吃喝玩乐,特别提拔。会钻会溜,考绩特优;奉公守法,做牛做马。这就是做官的决窍。”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大哥果然精通此道,要是做官,一定能当大官。”
王鼎立叹道:“可惜我虽然知道,但是要我卑躬曲膝的去奉承那些小人,我可做不来啊!还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来的痛快。”
朱传宗拍手道:“说的好,我们虽然知道,但是做不来。不过当官的也可以做好官啊!一样有出头之日。大哥,你是走黑道之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不如跟着我,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王鼎立道:“这个……我是自由惯了的人,不想受约束。”
朱传宗道:“你是不相信小弟吗?我可是大大的好官。不信你问问水姑娘,她是专门和坏官做对的。既然肯和我在一起,定然我是好官。”
水灵儿道:“你虽然是好官,可是就怕做不长久,你看哪个好官不是受排挤的?”
王鼎立道:“水姑娘有见识。兄弟,我其实背地里在五谷县见过你的。你真的是一个好官。像你这样出京的好官,我生平仅见!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喝酒。”
朱传宗喜道:“原来如此!”
水灵儿一怔,道:“怪不得你不理我,却和朱大哥喝酒!”
王鼎立道:“我是有要事在身,时间不容许。不过错过结识朱兄弟的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机缘了,所以才来的。”
朱传宗不由得意,道:“多谢看重。”
王鼎立趁着酒意,道:“大梁国的赋税很多,有什么户口税、人头税、房产税、铺户税、契税……名目繁多,此外,还有‘捐’,讲白了就是摊派,就是勒索。衙门里有工程要摊派,礼房修建校舍要摊派,工房督修城垣要摊派,粮房库房起造仓囤要摊派,最厉害的就是孝敬上面来的钱差。去年的钦差来省里视察,去城隍庙行香时发誓赌咒,决不拿宁治省百姓一文钱。可是马上就有‘茶果银’送上来了,说这是老规矩,不可破了老例啊!结果钦差还是收了。可是像你这样的一点都不贪财,一点面子都给地方官的人真是少有。难道你跟着的钦差大人朱传宗真的不许你们收钱?还是另有交待?”
朱传宗道:“他是个清官,可不许我贪财。他要办大事,要整顿官场风气呢!我跟着他,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你不如跟我一起来帮他吧!”
王鼎立道:“你也姓朱,看来和他是同宗。他家富甲天下,自然现在是不收钱财,只是一心为名了,也不奇怪。不过你自己可要小心,别给他当替罪羊。”
朱传宗听见说他,心里颇不高兴,又不能辩白,正郁闷之时,王鼎立道:“在下和你一面之交,但深逾几十年的朋友,我想和你结为金兰,未知你允许不允许在下攀交?你要是嫌弃我的出身草莽,我也不勉强你。”
朱传宗对王鼎立早生敬爱,再说他家只有他一个人,他亲大哥早就夭亡,正觉孤单,闻言一跃而起,深深一揖,口中便道:“小弟朱同,先为大哥见礼。”
王鼎立欣喜不已,让酒楼准备香案,二人插血为盟,仪式虽然简单,但气氛肃穆隆重。二人叙年论庚,然后一起跪下,道:“青天为鉴,日月为盟,王鼎立,朱同今日在此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以后荣辱与共,祸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王鼎立三十二岁,比朱传宗大了十多岁,自然是大哥。
王鼎立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递给朱传宗,道:“二弟,这是我的的虎牌,哥哥身上没有什么见面礼好相送的,这块牌子就当作大哥我给你的礼物吧!上面是我的名字王鼎立。如果你有事情,请到宁治省首府广府来找我,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记下来!无论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要记得找我。当然,我也会时刻留心你的行踪,不过就怕一时照顾不到。哈哈,万一你要是送命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去死了?”
水灵儿道:“好晦气,什么死不死的。原本我在嫉妒,也想和你们结拜,不过听你刚才这么说,幸好没和你们结拜!”
王鼎立笑道:“结拜什么,你当了我的弟媳妇,大家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朱传宗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张着嘴傻笑道:“那是,那是。”
水灵儿脸一红,嗔道:“你才有了大哥,就合伙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朱传宗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王鼎立笑道:“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赶路。耽搁不得。”
朱传宗道:“大哥,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可要小心!”
王鼎立道:“你比我喝的少……少吗?让我小心,是说我不能喝吗?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踉踉跄跄的便走。
朱传宗握着玉牌,心中一阵激动,大哥送他玉牌,他还没送人家什么呢?他身上宝贝倒不少,可都是嫂子姐姐送他的情物。想了半天竟然无物可送,弄得将脸都憋红了,道:“大哥别走!”
王鼎立摆摆手,道:“以后……还会见面的。你不必着急。”
水灵儿冰雪聪明,道:“你知道他家的地址,还怕送不了礼物吗?”
说话之间,王鼎立被他身边两个兄弟搀扶着去了。
朱传宗目送着王鼎立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第九章 县城百态
越往灾区,衣衫褴褛的人越多。因为朱传宗和水灵儿等人走的是官道,所以只是从一些逃荒的人口中知道灾情如何严重,因为官道是交通发达的地方,能够乞讨到吃的,再说有衙门清理,并没有看见有饿死的人。众人早行晚息,这日众人终于来到了山阳县。
朱传宗为了防备有人认识他,想起大哥王鼎立,便沾了黑胡子,打扮成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家财万贯,对于珠宝之类见的多了,所以对这方面自然有些精通,便装做是珠宝商人。
几人先找到一个官衙旁边的来福客栈住下。安排停当之后,再做他想。
俗语说:衙前自古好景观。一个府县衙署,必然是城市的中心地带,又被众多商家众星捧月般地环绕着,少不了种种繁华景象。这里宾馆林立,酒楼喧哗,吃喝玩一条龙自不在话下;而茶馆里又挤满了各色人等,来打探消息的来提供消息的写状纸的谈交易的,不一而足。
这里也是药铺大发利市的地方,惟一的公立医院就在旁边,医院就医,药铺买药,相得宜彰,更加上衙门里开庭审案打板子之类,总少不了带旺一些药铺的生意;钱庄当铺之类自然也不能缺。所以说,衙前地带遍地是金,不是有非常关系的人,店都开不到这儿来!
朱传宗和水灵儿休息了一阵,吃过饭,便来到一个茶馆打听消息。
二人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搬了一个凳子挤下了,听那些人聊天。
一个中年人道:“各位听说一个农民拿着菜刀去衙门讨债,最后被衙役们砍死的事了吗?”
旁边的人道:“听说了,这些衙役也真狠毒。你说如果朝廷不腐败,如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另一个人道:“那些官老爷们经常说对待我们老百姓像对待父母子女一样,可是这些所谓的大人们要是象一个农民一样忠于自己的工作,那我们的社会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采用极端的办法只能说百姓已经对衙门失去信心。”
一个年轻人道:“我操,换成我的话,谁欠我银子,我也不会找衙门这类只服务贵族阶级的狗子们,因为根本就没有用,我才不相信现在的社会还有公平的存在。不相信衙役还有良心!我就直接用刀把欠我钱的人砍死。”
众人议论道:“是啊,那些欠债不还的人,那些在其位不某其政的人,那些为虎作伥的人,那些所谓的百姓的父母官的人,才是死有余辜的!都该凌迟处死的!”
茶馆的老板这时忙道:“各位,小声一点。莫谈国事!”
众人这才住口,一会儿,一人道:“咱们这里天气炎热干旱,闹了灾荒,咱们县的报纸上说是百年难遇的大旱,听说乡下饿死了不少人。人心惶惶的。很多农民涌到了城里,又被赶回去了。”
一人冷笑道:“自然了,这种情况,官员一定要出来说话,肯定要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大旱天灾,既然是百年难遇的天灾,就肯定不是人祸,那么大家也就只好怨天,无须怨人,毕竟这不是人力所为的。”
另一人道:“是啊!这就是人力所不能抗拒的嘛!死老百姓就乖乖的等死好了。”
还有一人道:“这就是当官的所谓为形势定调,以稳定民心。还有个别的官员,更加重了语气,说这是咱们山阳县有史以来,最罕见的大旱,也不知道这个有史以来,是怎么得来的”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一人道:“本来粮食涨价,现在又降下来了。听衙门里当差的人说,朝廷要派钦差下来调查李大人的案子?你们可听说了?”
一人嗤笑道:“这事早就传遍了,你才知道?说起来这李大人,他可真够可怜的。一个好官,就是斗不过贪官。不过咱们的县太爷王伸也够狠毒的了,听说他要揭发他贪污赈灾银子,就立马陷害他,把他逮捕,咱们这位爷真是干大事的料啊!”
一人道:“那是,王伸才来咱们县二年,就干出了不少的政绩,就等着升官做知府了,可惜倒霉,碰到了李大人这样的少见的清官。眼看不仅升不了官,还要丢官,搁谁谁不急啊!”
一个人插话道:“说起这个好官,我倒想起来了,我听人说临近的曲衡县的知县陶勉自可是个好官,他们县临近咱们县,也着灾了,可是他们县早有预防,损失没那么大,而且人家把朝廷救济粮都借贷给老百姓。让老百姓度饥荒,以后再还欠。”
一个人道:“这招高明,有借有还,百姓在领用粮食时尽量把数额压低到能够活命就行,也用不了多少粮食。”
那人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就是领取救济粮的人,不还也可以,就是要参加水利建设,干活吃饭。这一来人家县不仅没白白浪费朝廷派下来的了粮食,而且人家大坝也造起来了。修水利对种田人有长远利益。老百姓也愿意干。”
众人道:“人家这才真是能员啊!这样既对国家负责,也对百姓负责。真有有脑瓜,够聪明!可是咱们县的县太爷有什么功绩呢?哈哈”众人随着笑道:“那功绩可大多了。我们家住的地方是县里最低洼的地方,每年屋子里都进水,去年连下了两天大雨,眼看屋子里的水就要没炕头了,幸亏雨停了,要是再多下两个时辰,咱们县半个县就要归龙王爷管了。我们去向县里反应,要修修,垫高些洼地,却没人理会。要是今年发洪水,我看我们就没家喽!”
众人笑道:“这没什么,知县大人肯定会说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水,非人力之所以抗拒,一定要稳定民心的。”
那人骂道:“你们去死,光看热闹,不要诅咒我!”
一人道:“咱们县老爷也有功绩啊!他刚来咱们县的时候,县里的医院和学校要招收女大夫和男老师。本来大家都知道,只有读过书的,或者学过医的才能进入公家单位。可是读过书和会医术的,都想更好的工作,而且要花二百两银子才能进。这些人谁肯干这个事啊!结果这下可好了,有钱的人纷纷出钱买工作。有一家买两个三个当老师的。有一个土财主,给儿子买了当老师,给儿媳买了当大夫。大家都羡慕人家祖宗八代没读书的,现在一下子都成书香门第了。没钱的人,还有借钱买的,一下都吃起皇粮来了。”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道:“你要说这事,最可笑的是妓院的妓女和龟公也出钱来买工作。据说一共有二十多个呢!后来这事被举报到府里,府里派人前来调查,王伸大人说:‘妓女,龟公脸上又没有刻字,我们怎么知道人家做过妓女和龟公?’”有人不知道内情,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一人笑道:“还能怎么样?最后这个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熏了两年,据说那些妓女和龟公也都混的能看病和能教书了。”
众人一阵大笑,这时候进来一个老头,穿着当差的服装,众人并不害怕,道:“老程头,你不看守你的大门,又跑到这里躲清闲来了?”
老程头道:“光许你们说说笑笑,不许我解解闷啊!县里发生了一件奇事,你们不想听?”
众人笑道:“就是你老头消息灵通,不愧是县衙看大门的啊!”
老程头道:“怎么,不想听?那就算了!”
众人连忙端茶倒水,说尽好话,老程头才道:“一天下午,一个卖菜黄某小商贩,推车卖菜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刘某家门口的石头,刘某的妻子出来,便跟这个跟小商贩理论了起来。”
众人道:“就这事还能奇了?难道二人勾搭起来了?”
有人喊道:“王二狗,你快听着吧!净想着做梦娶媳妇,哪有那样的好事。”
众人笑完,老程头继续道:“刘某的妻子把小商贩车子拦住,让他把石头扶起来,可是没等小商贩说话,刘某回来了,拽着小商贩就开始殴打。他妻子也跟着动手打。据一位在场的邻居证实,二人把小商贩的头发拽住后用脚猛踢他的全身,小商贩一直低着头,用双手护住上身躲避着。刘某与其妻一个用脚踢、一个用手打。众人见打架了,都纷纷跑过来劝架。这时,小商贩已经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还有一位目击者介绍,刘家夫妇始终都没松开抓住小商贩的手。就在小商贩倒地的时候,他们俩还不断地继续殴打。后来看到小商贩倒在地上不动了,二人才松开了手,坐在了地上,周围的百姓这才赶快围上前查看小商贩的伤势。”
众人道:“老程头,你玩我们吧?这事怎么奇了?”
老程头道:“年轻人,就是性急,后面还有事呢!”
老程头继续道:“这时小商贩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人群中有一个认识刘某的人,对他说:‘刘兄,你摊事了,你把人给打死了。’刘某赶紧起来一看,小商贩的确倒在地上,而且紧闭双眼、似乎是没气了。围观的百姓都张罗着把小商贩送往附近的医院。”
老程头突然顿住,众人都盯着他,他忽然大声道:“忽然这时候刘某栽倒在地,大小便失禁,没了知觉。老百姓们一看刘某也晕过去了,就赶快抢救他,也送进了医院,但是,最终没能抢救过来。死了!”
众人奇道:“这人怎么死了?奇怪了,打人的人倒死了。莫非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有人哈哈笑道:“原来是老天爷开眼。”
老程头道:“这人以为他杀了人,一下吓死了。嘿嘿。不过后来的事才是更奇特呢!老头子我这么大把年纪,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
众人更是好奇,都屏息听他继续说,连朱传宗和水灵儿都听呆了。
老程头道:“后来那个小商贩昏迷了两天,苏醒了,拣了一条命。可是刘某的老婆将小商贩告上了衙门,要求小商贩承担刘某丧葬费、医药费、抚养费等,县衙门审理后认定,双方因琐事产生矛盾,进而进行厮打,双方均有过错,因为造成对方伤害后果严重,小商贩要赔偿刘妻二百两银子。”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道:“这真是咱们知县大老爷的手笔?”
还有人道:“不可能吧!他自己打人,又不是人家打他,他自己吓死的,关人家鸟事?”
有人不信,问老程头道:“老头,你是糊弄我们吧!你别给我们编故事,来骗我们。”
因为怀疑的人很多,老程头最后生气地道:“说我胡说?给你们看看官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说我们知县大人英明果断,案情判断的清楚明白,是再世包公呢!”
众人一起看他手中的新出的山阳县官报。果然上面写的清楚。
有人念判词道:“黄某无端触碰他人之石,致使刘某和其发生争执。刘某死亡与他生前和被告发生的争执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因此双方应各承担一半的责任。本来杀人偿命,但本案错纵复杂,故被告应赔偿一部分银两,以补偿死者家属。”
众人看了都没了言语。都叹为奇文。
文章最后面是一位师爷分析案情,说双方的争斗直接造成了对死者的后果,在法律关系上就形成了侵害。所以要赔偿。另外,当时说“老刘你摊事了,打死人了。”
的那个人也应该承担责任,也应该追加他的责任。
众人叹道:“今日真是长了见识。要不是我们就住在衙门旁边,见多识广,否则真被这个狗屁判词给懵住了。谁不知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啊!说的他妈的冠冕堂皇的,私下里要是知县不收钱,他这么判?”
有人道:“那是当然了。法律条文都是模糊不清的,都是当官的解释,自然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了。而且咱们大梁朝没有援引案例判案这条法律可遵循。比如你偷了十两银子可能判三年,他偷了十两银子就可能无罪释放甚至判八年,一切都要看人情和银子使到位没有。”
众人道:“以后千万要记得,不能说话,否则就有可能要吃官司啊!”
有人道:“那放屁行不行?”
众人哈哈笑道:“自然不行,如果有人死了,就有可能是你把人熏死,可要赔偿银子的。”
朱传宗和水灵儿在旁听了半日,水灵儿还好,只把朱传宗气得半死。二人回到客栈房里之后,朱传宗气得破口大骂。
水灵儿道:“这有什么可气的。天底下的奇事多的很呢!你见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朱传宗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哪里能忍耐的住,骂了很久,才终于在水灵儿的安抚下镇定下来,他恢复理智,想起方才那么粗鲁,在水灵儿面前说了那么多的脏话,不由后悔,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在你面前这么放肆。”
水灵儿嫣然笑道:“没什么啊!这样才有男子汉的气概嘛!”
朱传宗道:“多谢你宽宏大量,你心地真好。”
水灵儿见他眼神满是神情,忽然害羞,转身出门去了。
朱传宗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茶馆的人们说的一些事情都是从官报上看来的,心想:“以前从来不留心官报。觉得上面都是冠冕堂皇的的废话,连篇累牍的空话,没想到从中还能看出问题,真是长见识了。当下便派王大牛等人去买当地的官报,还有全国发行的官方最权威的梁国官报。”
这些报纸本来都是免费派给官员的。朱传宗以前都不看,现在却要仔细读起来了。
王大牛等人费了一番力气,才找来了一堆官报。
梁国官报因为是京师发行的,所以到了这里都是旧闻了。
朱传宗想看看京师有什么事,便看了起来。上面有两篇关于都察院的文章引起他的注意。
第一篇是这样的:在山南省首府大州府按察使姜慧聪领誓下,来自治安房,粮房,土地房等廉政高危部门的四百名官吏身着整齐服装在大佛寺庙里,双手合十庄严发出了廉政为公的铮铮誓言。一名参与宣誓的官员说,有了这种宣誓,在心里面有了一个警示,以后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宣誓过“不贪污,不腐败”这样,就能起到一定的约束作用。大州府衙门举行的这次活动,要引导新近的官吏们心中有反腐倡廉的使命感和责任感。都察院的领导们得知此事,给予了赞许和表扬。
朱传宗看完,道:“我操,光发誓有什么用,就知道做表面文章,真以为他们都信神仙呢?就算信的话,天上的神仙每天都只知道修练,哪里有空管凡间的事?”
第二篇是这样的:在左督御史王仁王大人的英明指导下,都察院惩防并重治理腐败的举措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左督御史王仁王大人在十八日举行的会议上说,今年以来,都察院开始从各个方面惩处和整体推进反腐败工作,取得明显成效。
王仁王大人说,都察院对全国官员重点开展了理想仁义信念教育、为百姓做好事,效忠皇上的教育,取得了很大的效果。去年一年,新创廉政歌曲六,七万多首,举办反腐倡廉歌咏会一万四千多场,一百多万名官员百姓参加。都察院还制订下发了一批新的反腐倡廉规定,进一步监督和制约地方官员,从根本上防治腐败,使他们清正廉明。
同时,都察院注重依靠各部门的力量,和吏部,工部等部门一起开展工作,联合办案,使许多案子真相大白,老百姓都齐声称赞。
王仁大人最后说,都察院将在新的一年把惩治和预防腐败工作进行到底,在地方上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重预防的方针,在坚决惩治腐败的同时,加大预防腐败的力度。
朱传宗看完,半天没喘过气来。像这样的文章,以前朱传宗也不是没看过,可是因为没有什么切身体会,所以感触不深。如今他身入社会,知道了许多的人间的事情,不由愤怒不已。心想:“都察院净做虚实,空事,光喊口号,不见行动,岂不到监察的作用,难怪如今吏治败坏。”
他愤怒不已,可是又能如何?报纸在他手上都被撕破了。
一会儿,朱传宗慢慢平复下来,看见手上的报纸有人用毛笔写了一行小字,朱传宗细看,写的是:皮之不存(纯)毛将焉附?
报纸因为是旧的,所以这是原来看的人写的,朱传宗心里一怔,心道:“他是说根上坏了?还是什么意思?”
第十章 微服私访
朱传宗来到山阳县,不用远走,就在茶馆和报纸上便对山阳县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在山阳县官报上看到他们是这样报道受灾情况的。
最开始的是这样报道的。
宁治省旱灾引起朝廷高度重视。我县部分地区连续十四个月未形成有效降雨,农作物大面积受旱绝收,部分百姓地无收成、仓无存粮、窖无集水、畜无草料。今年严重的旱情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视。
今年的旱灾持续时间之长、涉及范围之大、是历史上罕见的,是百年难遇的,是人力所难以抗拒的。宁治省布政使胡铁大人举行了积极对抗旱灾的会议,并下令尽快建立一套旱灾应急和救助方案。
朱传宗看了大怒:“灾情严重,这些当官的不办实事,却在说什么空话,开什么无聊的会议,可见都是一些什么人。”
不过昨天出的报纸的报道让朱传宗头疼不已。
上面写道:在知县王伸大人的英明指导下,衙门所有官吏一行进村入户,通过检查乡镇灾民救济花名册、进行发放粮食的任务,听取各乡有关情况汇报,对今年救灾银两和春荒救济款物发放情况进行了检查,并对干旱灾情发生的历史、现状,以及当前防旱、抗旱、旱灾救助等工作进行了重点了解和研究。
前来视察的布政使胡铁大人对救灾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灾民救助规范,救灾责任制到位,灾民探视制完善。视察结束后,胡铁大人要求山阳县灾区开展生产自救工作,尽快建立一套旱灾应急机制和救助机制。对于今年的旱情,各级别衙门要加大对受灾群众的帮扶力度,政府补贴要对灾区群众实行政策上的倾斜,努力使灾区群众度过当前的困难时期。
王伸大人对布政使胡铁大人百忙当中抽出时间前来视察,感激涕零,并表示一定带领全县百姓度过难关。
朱传宗看到这里,心想:“还是老一套,什么了解,研究。有个屁用?不过布政使胡铁来过这里,看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不是说李东昌发现了王伸冒领救灾粮食吗?他们就采取了补救,要是通通省官员联合起来,处处加以限制,要想查清楚案子,看来是难上加难啊!”
朱传宗晓得这些官员们都是极其聪明之人,他们要是串起供来,再积极补救错误,那可真的是难以拿到证据的。
朱传宗为之头痛不已,他扫了一眼报纸,上面一个标题是:全县百姓的好榜样。
朱传宗心想:“这个可能是好人吧!大肆宣扬,定会不差。丑恶的事情看得太多了,总应该能有一件好事吧?朱传宗看了起来,想恢复一下心情。”
文章介绍道:一个叫王氏老太太,有一个儿子,三十多岁左右,已经结婚,他们在县城里有一所住房。老太太上街买菜,拣到了一个残疾女婴。大约有一岁多。
老太太看她可怜,就抱回家里养。可是孩子有先天的疾病,抱到医院看病,才知道要花很多银子才能治疗好。
老太太收她为养女,把自己积攒下来的银子给她看病,可是需要的银子太多了,她的全部积蓄都花光了。于是她让儿子拿银子出来。
最后全家的银子都花完了,这时候她的儿媳妇也怀孕了。他儿子三十多岁多的人了,好不容易媳妇怀了孩子,王家有后了,可是为了救治那个拣来的孩子。她便做儿子和媳妇的工作,让他们把怀着的孩子打掉。
为了给那残疾孩子看病,再养一个孩子负担不起了。她儿子开始不同意,最后她儿子终于想通了,按王氏老太太的话做了。最后,他们把房子卖了来为孩子看病。
这是那么可爱的一家人啊!他们是一种无私的爱,一种大爱,它超越了门第姓氏观念。他们继承了几千年来的优良的民族文化和历史传统,他们善良纯朴,真的是我们全县的楷模。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是多么渺小啊!如果全县百姓都像他们一样,对人互敬互爱,那么世间就会多么美好啊!
朱传宗看傻了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遍,才知道没有看错。心想:“是这家人有病,还是我有病?这么一家变态,居然要像他们学习?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朱传宗想不明白,最后叹道:“我终于知道自己见识太低了。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我所明白的。我自以为聪明,以为看透了人间呢!其实我笨的很,什么都不懂。”
朱传宗越想越闷,晚上睡觉也不踏实,一大早便去找水灵儿聊天解闷去,不过王大牛道:“少爷,水姑娘一个人出去了,她说去打探消息。让你等她。”
朱传宗心想:“她还是防着我,自然去和太上老君教的人联络去了。不过也好。”
道:“你们给我换了衣服,去附近的农村走一遭。”
四人应了。交代来福客栈的伙计,如果水灵儿回来,让她在客栈等他们就是了。几人装作去乡下做生意,一起到附近的乡下去看看。
在县城附近的乡下,因为交通便利,可以到城里做生意,和别的乡比较,都是很富有的。
因为路程不远,五人索性一起走。
因为没有外人,王大牛道:“少爷,您变这么胖,多累啊!没有外人,不如您收了气功好了。”
朱传宗笑道:“我现在习惯了,等案子破了,再吓水姑娘一跳好了。变来变去的,反而难受。”
众人道:“不过少爷只有这样胖,才显得有富贵气,也是很好啊!”
朱传宗道:“你们几个有长进啊!居然会拍马屁了!”
四人讪笑不已。
路过一个工地,那里正在盖房子,一些工匠在忙活,不过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在和一个工地头目一样的人争吵,只听老婆婆道:“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连我的工钱都不给,你丧良心啊你。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啊!”
朱传宗隐约听到这一句,想起在京师看到的卷宗,如今很多工程拖欠工匠的钱不给,道:“这老婆婆是在讨要工钱?”
赵老四,张老五和钱老六三人深有体会,钱老六叹道:“这老婆婆定是为了他的儿子讨要工钱来了,真是可怜。要是我的老母为我讨要工钱,我会心疼死的。”
张老五道:“是啊,所以我们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能告诉家里。”
赵老四道:“哪有什么用?终究人家也不会给钱的。唉,要不是遇到少爷,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少爷,我们帮帮这个老婆婆吧!”
朱传宗点了点头。几人走到跟前,赵老四道:“老婆婆,您不用讨要工钱了。我们这里有点银子,您拿去吧!”
赵老四,张老五和钱老六三人每人拿了一两银子给了老婆婆,三人在朱家不长时间,得到的银子已经寄回家里一些了,这差不多是他们的所有。老婆婆感激涕零,嗫嚅道:“不……不要这么多,他欠我一两银子。”
那工地头目道:“你命好,遇到好人,你就拿着吧!告诉你,这工钱我说了也不算的。如今你有银子了,以后可别来了,耽误工夫,来了也没用。”
说完扬长去了。
朱传宗道:“老人家,你为谁要钱啊?是你儿子吗?他干了多长时间?”
老婆婆道:“我是为自己要工钱啊!我干了一年了。”
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在工地上能做什么?这么大年纪的工人恐怕是全世界都少有,朱传宗这个大少爷呆了,连出身农民的王大牛四人也都呆了。
赵老四道:“不可思议……”
王大牛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道:“我娘在的时候,在家里也为人家缝补衣服赚钱。我的娘啊!”
众人连忙安慰,等王大牛不哭了,朱传宗问了老婆婆姓名,住在哪里。
老婆婆姓胡,是附近胡家村的人。
五人让她把银子收下,问道:“老婆婆,您吃饭了吗?”
胡老婆婆道:“没呢!回家去吃。一大早就赶来了。”
朱传宗道:“我们想去您村看看,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能不能到您家中劳扰啊?”
胡老婆婆道:“恩公们来的话,太好了。可是我们家穷……”
朱传宗道:“没关系,路程还远,我们吃完饭再走。”
在附近找了一家普通的小餐馆,要了四个菜,吃了起来。
朱传宗五人都吃过了,都喝些水歇息,只见老太太风卷残云般把四个菜吃的干干净净,又吃了五碗米饭。王大牛等人还不觉得稀奇,朱传宗却看呆了,本来以为四大碗菜,够四个人吃了,哪想到这么一个干瘦老太太全吃完了。朱传宗默然心想:“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却不能颐养天年……”
朱传宗有些迷茫。
众人来到胡老婆婆家中。她家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她有一个儿子,娶了媳妇,有两个孩子,媳妇还在做月子。儿子去城里干活赚钱去了。
五人见她儿媳妇做月子,而且穷的甚至是衣不遮体,便说什么也不进门,在院子里坐。
胡老婆婆把银子给了儿媳妇,媳妇听了她的诉说,不由大哭了起来。
众人听了心情都很沉重。
钱老六耿直,道:“我几年没回家了。不知道家里什么样了。”
王大牛已经没有亲人了还好。另外两人也是勾起了思乡之情。
朱传宗笑道:“有什么发愁的,这次差事办完了。我准你们三个回家。”
三人一听吓得扑通就跪下了,赵老四怒道:“死老六,你胡说什么?”
然后对朱传宗道:“少爷,您千万别赶我们走。我们愿意一辈子服侍您,跟着您,以后绝不提回家这事!”
朱传宗忙道:“得了,别说了。我不是赶你们走。我是给你们几个月的假,回家呆几天,你们可以再回来。”
三人这才大喜,磕头谢恩不已。
朱传宗请胡老婆婆带他们到几个熟识的亲戚家里,然后和他们拉家常,问起收成和赈灾粮食是不是都有发。
那些人都欢喜地道:“发了,要不是发了粮食,今年可就难过了。”
不过问起什么时间发的,一个老头道:“你是胡老婆婆的亲戚,我们也不瞒你,是最近才发的粮食。听说本来粮食没我们穷老百姓事的,不过因为上头要来查发没发粮。所以才补发了的。而且得粮的时候都签字画押了,日期也要说是早就发了的,否则就不给粮食!”
朱传宗心想:“果然如此!”
问道:“如果上头不来人调查,那你们受灾了就没人管?”
老头道:“谁管啊!除了村主胡阿黄的亲戚可以领到救济的粮食外,其余没有关系的人哪里有份?不过我们离城里近,去城里干点杂活,或者讨饭,拣垃圾,都能过活。偏远的地方那才惨呢!每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正在聊的性起的时候,忽然一伙人闯了进来,那些农民道:“村主来了。”
一个吃的脑满肥肠的大胖子走了进来,农民们都站了起来。那村主胡阿黄盯着坐着纹丝不动的朱传宗,道:“你是干什么的?来我们村干什么?”
赵老四忙道:“我们家少爷和胡老婆婆有些亲戚。这次是来做珠宝生意的。看看村里谁家有什么宝贝。”
胡阿黄道:“你们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的啊?”
赵老四道:“我们是晋锦省人。不过常年在外地跑,口音都变了。”
胡阿黄很是张狂,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朱传宗,朱传宗怕坏了大事,只好微笑以对。
忽然胡阿黄拍了一下朱传宗,道:“我家正好有些宝贝,你们跟我去看看。可别以为我不懂行,就糊弄我啊!县里的典当行,有我的朋友!”
几人来到村主,没想到他家的宝贝还真不少,什么鼻烟壶,陶瓷,书画、漆器、玉器,有四五十件,摆满了一屋子。
大部分都是不太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件玉刻的骏马吸引了朱传宗,看朝代是两百多年前的古物。
那骏马扬蹄飞腾,有种飞黄腾达的味道,朱传宗心想:“我把这个送给王大哥,是我亲自买的礼物,可算诚心,他一定喜欢。”
朱传宗道:“你这个是二百年的古物,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卖是不卖?”
村主大喜,眼睛都亮了,道:“你唬我,这么值钱的东西你给这么少?当我是……”
朱传宗不悦地道:“一句话,你卖是不卖?别人买的话,最多八十两。你一个村主的工资也就一年百多两,我给的价钱还不高?”
胡阿黄道:“可是我的宝贝值钱啊!二百两,我就卖给你。”
朱传宗心想:“这家伙真的不识货啊!这东西能值一千两,和我家的那块玉兔是同一批的,看来乡下人就是见识短。”
便道:“好吧!二百两就二百两。”
胡阿黄没想到朱传宗答应这么快,不由后悔,觉得受骗了,道:“不好,我记得这个骏马我在衙门的一个朋友喜欢,他要了。我不卖了。”
朱传宗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见他反悔,愣住了,道:“你明明都答应了,你是一村的村主,竟然说话不算数……”
胡阿黄道:“我的东西,我自然可以反悔了,怎么了?”
赵老四道:“你真以为你这个破东西值钱?我家少爷有的是钱,他是嫌麻烦,就你这一件东西,都值多少钱?就不和你计较。少爷和知府,工部的官们做生意,都是每次几万两银子的买卖。少爷,我们走,不买了。”
朱传宗也怒道:“就是,白给我也不要。”
村主一听他们要走,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去哪里找识货的人?急忙拉着他们,说尽好话。
朱传宗道:“一百五十两银子,多一分就不要了。”
胡阿黄急忙道:“刚才还二百两银子呢!”
朱传宗道:“谁让你反悔了,这是惩罚你。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胡阿黄笑道:“你是大城市来的人,自然见多识广,这年头不坏点,不聪明点,哪还能活命吗?无商不奸,你们也好不了哪里去。咱们都是一家人嘛!就别计较这么多了。来,今晚我备晚饭,就在我们家住了。您大人有大量,这二百两就别少了。”
赵老四道:“你算盘打的可真精,一顿饭五十两银子?”
朱传宗见他真会拉关系,攀交情,心想:“难怪这人能当村主。”
忽然心里一动,就道:“好吧!二百两就二百两。不过胡老婆婆是我们家亲戚,是我母亲远房表妹,你以后记得要多加照顾。我会时常回来的。”
胡阿黄一听大喜,急忙让她老婆去让下人做饭。
后来的事是朱传宗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这样一句话,给胡老婆婆一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和好处。后来朱传宗暴露身份之后,胡阿黄和后来的地方官员都以为胡老婆婆和钦差是亲戚,此后每年都带礼物来拜访,并且给了许多的照顾,从此胡家兴旺发达了起来。
朱传宗和胡阿黄喝起酒来,问起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他刚到村里,他就上门了。
胡阿黄摇摇晃晃地道:“上头交代下来了,各个村要是来了陌生人,一定要加以注意,有什么异常,就要禀告。”
在朱传宗耳边轻笑道:“听说知县犯事了。上头要派钦差来。这个钦差最喜欢微服私访,所以要严加防备。”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听说这里旱灾很严重,你们村如何?我是商人,如果缺粮食,可以运点过来赚钱!”
胡阿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道:“你也知道粮食都归衙门控制,这买卖早归了县里的几个财主了。不过今年他们赚不到钱了。赈灾的粮食都补发了,老百姓有一些粮食了,而且粮价不能涨,要做为钦差看,所以这一定是赔本的买卖。哈哈,除非我是知县,把所有的粮务交给你做。嘿嘿,可惜不是啊!”
朱传宗见这个胡阿黄一喝酒就糊涂了,什么话都说,便套他的话,见他稀里糊涂的,什么话都告诉他了,心里暗自高兴。
不过朱传宗哪知道山高皇帝远,胡阿黄嘴没遮掩惯了,在他一个商人面前有什么顾忌的?他并非是一喝酒就胡说,否则要是和衙门中的人一起喝酒,什么话都说,还能当村主吗?
朱传宗在胡家村一无所获的回来了,水灵儿已经在客栈等他们了。
朱传宗道:“我们去了胡家村,看来事情不好办!”
水灵儿道:“我早知道了。我们教徒早就开始行动了。本来事情还有点眉目,可是却不行了。县衙门把粮食和银两都补发了,日期却是原来的日期。老百姓为了得到救济,都签字画押了。就算是我们找的那些证人肯冒风险为我们做证,可是他们毕竟人少,县里可以说是少部分人的事,是工作失误,耽误了发救济,这也是常事,也说明不了知县王伸是作弊。”
朱传宗道:“这和我们想的差不多。他们已经严阵以待了。看来案子真的不好破了。从哪方面入手才能找到证据呢?”
水灵儿道:“通省都是他们的人,衙门的人你靠不住,只有我们教徒能帮你。可你知道,我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但是他们的破绽这么多,假的终究不能真,你放心好了,会找到办法的。他们已经在想了。似乎也有了点眉目。”
朱传宗道:“多谢你了。”
见她脸色似乎有笑意,道:“有什么高兴的吗?”
水灵儿道:“叔叔他们都听说了你的事迹,都夸你呢!都说要是朝廷容不下你这个好官,就加入我们太上老君教算了。所以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你也不用担心。”
朱传宗怔住,心想:“这才是我担心的呢!我想让你们改邪归正呢!你们倒想我加入太上老君教,看来我和太上老君真的是有缘分啊!天上地下,都纠缠不休。”
案子暂时没有眉目,朱传宗如何才能伸张正义,最终破案呢?将有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角逐呢?
请看下集。
第四集
内容简介:
李东昌一案迟迟未有进展,为取得官吏贪汙渎职的罪证,老君教教众计划劫粮,不想消息走漏成为阶下囚,为救下狱教友,水灵儿答应以身相许……最难消受美人恩,朱传宗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硬是答应,这回是否依然能逢凶化吉,成其好事?
皇上责难言犹在耳,而参他的奏摺只多不少,加上案情陷入胶着,正寻求解套之际,义兄王鼎立再度现身竟是奉命钦差,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吗?
第一章 怒打衙役
朱传宗一行人到了山阳县,水灵儿一路上暗中联络上了太上老君教的教众,请他们帮助查案。一到山阳县,水灵儿便去找他们打探结果,可是一无所获。原来山阳县知县王伸查获李东昌嫖妓的案子,是经过宁治省布政使胡铁认可的,如今案子出了纰漏,皇上亲自派钦差下来,事情牵连到了胡铁身上。胡铁从京里探到消息,知道朱传宗不好收买,是个极难缠的人物。便责令王伸把事情做圆满,把所有的纰漏都堵住,务必要把案子做成铁案,让钦差来了也一无所获。
王伸在布政使大人的督察下,自然是竭尽全力,事情关乎到身家性命,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把事情做的是滴水不漏,太上老君教中人眼看着他把所有证据都堵住了,却一愁莫展。
水菊儿把结果告诉了朱传宗,虽然后来说他们教徒似乎找到了办法帮忙破案,可是看起来只是安慰的言辞而已。
朱传宗眼见事情和所想的一致,老百姓都害怕当地这些土老爷,不敢出来做证,再说他们都得到了救济,可不敢冒险做丢掉性命的事情,案子看来是很难破了,而太上老君教也似乎无能为力,不由叹道:「我现在微服私访,不能进牢里见李东昌了解案情,可要从老百姓那里寻找证据,暂时也没有希望。但如果以钦差的名义,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更是不好查案了。两难之间,这如何是好呢?看来得想个好办法了,最好有个万全之策。」
水越儿道:「你别担心一他们在想办法,一定能让李东昌大人沉冤得雪,让那些贪官绳之以法。他们本事都很大的一你不相信我吗?」朱传宗见她有些着急,道:「我相信就是了,你不用着急。」
心想:『说来容易,那些贪官可也不是吃素的,她这是安慰我呢!待我想想怎么寻找突破口吧!别一离开吴先生,我就什么事都办不了。』可想了一会儿没有所得,烦闷之间,忽然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王氏老太太为了捡来的一个女婴,倾尽家财来为她治病的事情,心中更是气闷,便和水灵儿说了这事。
水灵儿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认为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人吗?其实我就看到许多这样的人。我们教很多人重义轻生,和这个老婆婆一样伟大!」朱传宗怔道:「我们的人生哲学不同,如果以牺牲自己的家庭为代价,那么和从井救人有什么不同?一命救一命,有什么好?」水灵儿凛然道:「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啊!朱大哥,你肯不惜前程来查案,不也是为了正义和公理吗?你觉得牺牲自己帮助别人的人很傻,其实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朱传宗被夸地有些羞愧,道:「我才没你说的那样好。」
心想:『水姑娘心地善良,所以觉得这事很好。也对,世上有她这样单纯的好姑娘,才能让世界变得美好。』眼望着水灵儿,见她美貌如花,越看越爱。
二人聊了一会儿,水灵儿见夸了朱传宗几句,他神色变得亲密起来,眼神也带着爱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说不好,便笑道:「正经事还没有做,我得走了,你就等好消息吧!我断不会劳烦你白走这一遭的。」
朱传宗见她要走,笑道:「你可要小心。有什么消息尽早通知我,别蛮干,省得救人不成反被抓了,那我可有得忙了。」
水灵儿笑道:「瞧你说得,难道我们教中人都是窝囊废吗?你救了我一次就得意成这样,日后看我救你一次还报给你,那时就两不相欠了。」
朱传宗笑道:「宁可你不还我这个人情,让我吃亏好了。」
水灵儿道:「人人都这么想呢!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老天爷会怎么安排人的命运呢!」二人谈笑之间挥手做别。
朱传宗知道她是去和她们太上老君教的人一起去找线索去了,不让太上老君教的人见他是为了防他,还是为他好,省得牵连他,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总之和他们少见面也好,毕竟还不是时候。
朱传宗想了一会儿,暂时没有什么好主意,便还去茶馆喝茶听故事。
天气晴朗,街上行人很多。在街口,朱传宗遇见一个少妇和一个婢女带着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小女孩在闲逛。
那孩子大约有四、五岁,嘴里吃着糖葫芦,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朱传宗见了她的模样,也心生爱念,不由微笑看着她的小脸。
这个时候,一个步履蹒跚,衣衫褴播的老太太走到附近的垃圾堆里捡破烂,就见她刨啊刨,突然刨出一个黑乎乎的脏馊头,老太太可能是饿坏了,立刻用非常快的速度抓起那个脏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那个小女孩眼尖,叫道:「奶奶别吃,脏!」朱传宗一怔,这时那少妇拉住小女孩,让婢女给了那老婆婆几文钱,然后抱着小女孩走了。远远还听见那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在问她妈妈:「老奶奶为什么要吃脏东西呀?」看了这一幕,一瞬间,朱传宗忽然觉得双眼有些模糊,胸口有些发闷,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一幕发生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人在享受着阳光,可是有人却在没有尊严的生活,真是让人难过。
随同朱传宗的王大牛、赵老四等人见朱传宗发呆,跟了他这么久,都明白他的心意,张老五想哄他开心,便笑道:「少爷,您别觉得老太太可怜。她在城里还能捡到东西吃呢!要是在乡下这样无儿无女的老太太,连捡东西吃都捡不到呢!岂不是更可怜?她不算可怜,您就别多想了。」
钱老六道:「屁话,难道我们乡下有这样的老人,大伙儿不会帮着让她吃一口饭吗?」张老五道:「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多余的粮食?」赵老四见二人还要吵,忙道:「好啦!你们别吵,在少爷面前一点规矩也没有。」
然后陪笑道:「少爷,您心地好,可怜这些人,不过张老五说的没错,这样的老太太不算太可怜。」
朱传宗叹道:「你们不必开解我,我什么事没见过?不过见了这些穷苦人,还是心底里可怜他们。你们去给她点银子吧!」然后转身去了。
赵老四几人凑了点银子送了过去,然后远远跟在朱传宗后面,看朱传宗进茶馆,他们在外面等着,省得进茶馆的陌生人多,茶馆里的人拘束。
朱传宗来到茶馆门前,正要进去,忽听有人喊道:「衙役来了!」前面不远处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一颠一颠地跑向一个卖水果的夫妇,用稚气的江淮省口音大喊。那对资水果的夫妇马上起身,把苹果往车上搬。
不过来不及了,两个衙役已经跑了过来,夫妇两人更是惊慌,水果掉出了几个,吓得他们也不敢去捡。
正慌乱之际,「狗衙役……」那小孩突然指着衙役大骂了一句。卖水果的夫妇被儿子的行为惊呆了,不过只呆了片刻,那妇女便抄起一根木棍狠狠打在最疼爱的儿子身上,一边打一边骂:「叫你不懂事,竟然敢骂官爷!」孩子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却撅着小嘴道:「可是王叔叔和你们都这样骂的……」那妇女更是惊恐,打的更狠了,道:「你快给我闭嘴,还乱说……」那男的更是吓得哆嗦,道:「官爷,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千万别见怪……」一个衙役一脚把他踢倒,骂道:「孩子不懂事,你们还不懂事?敢对抗朝廷,辱骂朝廷命官,真是不想活了!」一顿拳脚上去。大梁国只有知县以上才算是官,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朝廷命官。
那妇人见了,连忙扑倒在他脚下,哭道:「官爷饶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愿意受罚,要多少银子都行,千万别打孩子他爹……」二个衙役听了,大笑道:「算你们识相。你们当街随便摆摊,影响县容,人人都像你们这样不守法,那县里还不得全乱套啊?辱骂我们的事情,我们也不追究了,就罚你们二两银子得了,多了你们这样的穷鬼料也拿不出来。」
那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还欲再说,被那妇人拦住,二人忍气吞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翻了出来,一钱一钱凑了银子,最后还差几文钱不到二两银子,递了过去,两个衙役骂道:「真是穷鬼。」
又踢了一脚水果摊子,拿了几个苹果,边吃边扬长去了。
两个衙役走后,夫妇二人抱头痛哭,道:「我们辛苦一年都赚不来这么多的银子,就这样没了!老天真是不长眼啊!」那个小孩子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也是啼哭不止。
朱传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想要帮忙,可是似乎这样的可怜人太多了,要帮的话哪里能帮的过来?帮就要解决他们的根本问题,此县问题太多了,一定要好好整治,他心里下了决心,皱眉走进茶楼,要了一壶好茶,便在那里喝了起来。
旁边一群人谈的正热闹,朱传宗无聊之极,找了插话的机会和他们聊了起来,又要了一些点心茶水请他们吃喝,那些人对他更是客气起来。
一人道:「听口音,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来我们县也不多久吧?」朱传宗道:「我做些小本生意,来这里才几日呢!不过贵县人人都很热情友好,民风淳朴,我看报纸上你们县有个王氏老太太,真是一个百年难得的好人啊!为了捡来的一个女婴,倾尽家财来养活她,真是让人钦佩。」
那些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客倌,你是被骗啦!瞧你年轻,也不知道这些门道。能登载上官报的事情,哪个不是有关系、走门路啊!官报上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假的啦!那个王老太太的老公是衙门里的人,孩子倒的确是领养了一个,也很可怜,可是哪里有他们说的那样?他们如此宣传,让全县衙门里的各个部门以及百姓捐钱,他们便收进了自己腰包。可怜不知道内情的老百姓,如客倌这样的人,还都在钦佩他们呢!」果然不出所料,朱传宗脸色立刻变了,道:「看来这报纸上的东西是不能信了,我今日又学个一个乖。」
那些人都笑道:「客倌,你还年轻,不过像你这样在外面跑的商人,用不了几年,就什么事都清楚啦!」朱传宗道:「正是。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刚才外面摆摊卖水果的小贩,为什么见了衙役便跑啊?难道就为了少上几个税钱吗?」一个人道:「客倌,这你还不知道吗?这里是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是交了税的,自然不希望有人在他们的地盘和他们抢生意。那些衙役都收了好处,自然卖力的管了,便以妨碍交通县容等借口处罚那些人,再说能够罚些钱,可以装进腰包,何乐而不为呢?」朱传宗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人在这里摆摊啊?」一人道:「客倌是做大生意的,哪里知道小百姓的苦,若不摆摊谋生,还能做什么养家糊口呢?开店铺,就算有本钱,没有衙门里的亲戚做靠山也是不成。」
朱传宗连连点头。
那人道:「我看客倌定是在外面看见衙役在横行霸道了吧?这有什么稀奇!前些日子还发生了一起暴动呢。起因是三个衙役让来县城的乡下人登记交钱,才发给他们证件,否则赶他们走。乡下人觉得多收了他们的钱,加上他们刚来县城,没有钱,便想少交些,结果便被衙役打了。围观的百姓气不过,便帮着那些乡下人说了几句好话,没想到衙役们很是蛮横,大骂那些人多管闲事,还动手打了几个百姓,结果百姓们被逼无奈,动手打了三个衙役,结果大批衙役出动了,把百姓们毒打一顿。这事官报也报了的。」
一人笑道:「要说这官报写的才叫精彩呢!说什么来县城做工农民因为酒后自己摔伤,却诬陷衙役们对其殴打,致使不明真相的百姓参与闹事,暴力抗法,让全县的百姓以此为戒。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朱传宗听得目瞪口呆,其余人哈哈大笑,这时忽然一人道:「应该这样报导才对:衙役狩猎于街道,得小贩一只。」
众人更是轰笑,朱传宗听了这话,觉得此人出口不凡,便细细打量起这人来,只见他三十多岁年纪,细高的身躯,白面微胡,儒雅之极,不由心生好感,上前道:「先生何名?在下见先生出语不凡,有心讨教,不知道先生肯赐教吗?」那人仔细打量了朱传宗一番,道:「请这边说话。」
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道:「在下陶勉自。我注意公子很久了,公子气宇轩昂,没有一丝铜臭之气,恐怕不是商人这么简单吧?」朱传宗笑道:「你看我胖,就说我气宇轩昂,好会夸奖人啊!你的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呢?」皱眉想了一下,拍手笑道:「我得知矣!你是临近的曲衡县的知县。百姓都说你是好官,没想到能有幸遇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啊!」陶勉自微笑道:「公子客气了,公子一副贵相,定非凡人,能见到你才是我的荣幸!」朱传宗笑道:「你原来有观人之术,果然了不起。说实话我的确不是商人。不过身份嘛!也不便透漏。」
心想:『我何必骗他说我不是朱传宗,而是朱同呢!此人这么有才,以后有大用,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陶勉自笑道:「你这么说,我也得知矣!」心想:『此人到底年轻,被我几句话便套出身份,他口音一听便来自京师,加上气度不似商人,定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这有何难猜的?』二人相对大笑,一个有心结交,一个有心巴结,便找了一间雅室,二人高谈阔论。言谈之下,发觉二人观点颇类似,不由无所顾忌,倾心而谈起来,真是其乐融融。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该是道别的时候了,朱传宗道:「我有些事情还要劳烦呢!可是你我初次相见,有些话还不便相问,也不是时候,等日后我定会找您帮忙,到时您可要帮忙才好。」
陶勉自忙道:「公子太客气了,你我一见如故,但凡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会鼎力相助,请放心好了。」
二人依依不舍,在店外挥手告别。
朱传宗到了街口,王大牛、赵老四等人跟了上来,王大牛道:「少爷,你和那个男人聊那么久干什么?」朱传宗无奈地笑道:「胡说八道,难道你家少爷只有和女人才聊的久才正常吗?」王大牛忙道:「不是,我哪敢说少爷,我是想说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朱传宗道:「好了,看你越来越胡说了,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全吧!等的心焦,我知道了。下次让你们跟随在身边就是了。」
几人边说边走,这时见前面不远处一群人在围观,嘈杂声传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朱传宗道:「去看看又怎么了。」
分开人群,朱传宗看见白天那个卖水果的男人被按在地上,双手被几个衙役用绳子绑了,然后推倒在装水果的车上,然后一个胖衙役喊道:「各位乡亲借过,闪开啦!有什么好看的?都走开。」
说着和两个衙役一起推车便走。
众人闪开,衙役们推车去了,这时人们才议论纷纷起来,一人道:「这个农民可倒大楣了,敢打衙役,这回可要吃苦头了。」
另一个人道:「吃苦头?说不定性命都丢了。到了治安房,还有王法?就是杀了他,然后随便一埋也没人知道。他家人追问起来,就说他逃跑了,或者畏罪自杀死了,谁还能有什么办法?」有人道:「是啊,是啊,在县里无亲无故的农民,能有什么能耐。真是惨啊!」一群人摇头叹息。
朱传宗听得脸色铁青,料来定是这个卖水果的男人白天被罚去那么多的银子,因此晚上便独自出来摆摊想卖些东西,挣点小钱,但是又遇到衙役要罚钱,所以没忍耐住,和衙役们厮打起来了。
朱传宗一扭头,对王大牛四人道:「走,去治安房一遭吧!」王大牛憨笑道:「少爷真是侠义心肠。」
赵老四眉头一紧,心想:『坏了,少爷又要打抱不平了,可是正事千万别受影响啊?』几人来到治安房,因为门口没有护卫,便直接进去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衣衫不整,弓着背,对一个胖衙役道:「差爷,我是来拿上午你们没收的铁锅的。」
也不知道一个铁锅如何犯法被没收了。
那个衙役懒洋洋地道:「是新的旧的?」「是半新不旧的。」
本来腰就弓,老人又低下头,更显得低声下气。
衙役道:「那你这个铁锅多少钱买的?」老人道:「三百文。」
衙役道:「三百文那就罚一百吧!」「一百?这么多,能不能少点?」老人哀求道。
衙役眼珠一瞪,道:「你以为这是在菜场买菜啊!还想还价?」老人哀求道:「差爷,商量商量,少罚点不行吗?你看我年纪这么大……」衙役有点急了,道:「我告诉你,三百文的铁锅,罚你一百,你还赚了二百,你知足吧!」朱传宗这时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怒道:「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被罚掉一百,还赚了二百。我抢了你二两银子,在你的哀求下,我给了你一两,你就赚了一两了?我抢的钱就是我的,还给你多少那就是你得了便宜。哎呀!我们的官差大老爷们真是伟大啊,让我们老百姓讨了这么大的便宜。」
胖衙役听了大怒,站起来道:「哪里来的混小子,敢来治安房管官爷的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朱传宗热血上涌,这时也忘了要隐藏身份,冷笑道:「这人这么嚣张,你们还不教训他一下吗?」身后的王大牛和张老五立刻上前,迎面就是一顿嘴巴,朱传宗出身高贵,没受过气,这时恼怒起来,还管别的?只是让王大牛二人狠打。胖衙役被打蒙了,求救也不敢喊,只是叫山大王饶命,以为遇到土匪山贼了呢!
王大牛没听过这个词,奇道:「你怎么知道老子姓王?」朱传宗本来一腔怒火,这时也笑了,吩咐住手,让那老人把铁锅拿走了,对胖衙役道:「刚才你们抓来的那个小贩呢?」胖衙役见他们竟然敢在治安房如此跋扈,哪晓得他们的身份,以为是土匪才这么嚣张,颤抖的道:「大、大爷,听说那个小贩打我们官差……被拉到后面受刑去了。」
朱传宗怒道:「果然如此,你还不带我们去。」
一脚踢中他的屁股。
胖衙役连滚带爬,急忙带他们去了。
胖衙役在前带路,一进到后院,便直冲进去叫救命,一群衙役正在毒打那个小贩,听到叫声都惊得停手抬头。
朱传宗看见那小贩身上不见血迹,可是却昏迷不醒,再看他身上垫着几本书,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眼睛气得发红,怒喝道:「你们这群禽兽,隔着书打人,好不留伤痕,伤害内脏让人死掉,简直坏透了,你们真是枉生为人。」
那些衙役听那胖衙役说是来了土匪,再一听朱传宗的骂声,都大怒道:「哪里来的贼人,如此胆大妄为……」纷纷奔过来厮打。
朱传宗热血上涌,也忘了别的,迎上去就打。他此刻变为胖子,不知怎地,力大无穷,一脚踢飞了一个衙役,然后抓起一个衙役,举了起来,然后奋力甩了出去,那衙役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王大牛也是力大无比,在家乡被母亲管教不能打架,此刻有了这等好事,兴奋地大叫,拳打脚踢,把那些酒囊饭袋打的东倒西歪。衙役们欺负百姓还行,真要动手,一个也不顶一个。
其余三人,除了赵老四不善打架,张老五和钱老六二人干活出身,力气也是不小,对付那些狐假虎威的衙役也是绰绰有余,几个人就这样把那些衙役打的满地乱滚。
赵老四看见外面衙役越来越多,都拿着兵器,连忙大喊道:「我们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你们想造反吗?不怕杀头?」衙役头目听了,想起钦差大闹五谷县的事情,知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也不敢造次,喊道:「你们有什么凭据?」赵老四连忙把带在身上的官印拿出来,衙役头目见了官印,连忙带众跪下,道:「钦差大人驾临,得罪之处,请恕罪。」
此时朱传宗还愤恨地踢着地上的那些衙役,赵老四道:「大人,饶了他们吧!何必和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朱传宗这才住手,怒道:「你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禽兽,以后不许再欺负老百姓,今天先饶了你们,你们把这小商贩的伤给我治好,赔他们二十两医药费,等我以后再来教训你们!」说完一摆手走了。
05-15
第二章 软玉在怀
朱传宗大闹完治安房,气冲冲回到所住的客栈,屁股还没等坐热,就见水灵儿惊慌失措,冲了进来,道:「朱大哥,不好了,杨大叔和我们教的一些兄弟被衙门给抓啦!」朱传宗见水灵儿焦急万分,脸色通红,鬓发也有些凌乱,忙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先别着急,不要乱了方寸。我今天遇到的事那么气人,我都没着急。」
水灵儿顿足垂泪,背过脸去,说的话语无伦次,道:「你能遇到什么事?你叫我如何不急?听说是省里按察使司派下来的官兵,埋伏多日了,就等他们上钩呢!我们教里出了内奸,这下可完了。」
朱传宗一头雾水,等水灵儿冷静下来,说出事情的经过,这才知道原委。
原来山阳县知县王伸把上面派下来的粮食、银子贪污之后,事情败露,如今要弥补漏洞,但是粮食早就让他给高价转卖到别的地方了,他又不愿意从自家口袋里拿银子出来高价买粮食,索性便从当地的米商和财主那里借粮,等明年丰收了再还粮。名义上是借粮,当然也是许诺了好处的,否则谁肯做亏本买卖?在灾年借给别人粮食?还是以普通价格呢?
知县大老爷发话,这些人也知道是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知县大人一定不会忘记他们,会在别的地方给他们好处。不过这些富商都是人精,怕王伸出了什么差错,便让王伸盖了官印,打了衙门借粮的借据,就算他出了纰漏,这粮食也不能白白损失。等一切停当,找了一个日子,衙门的人便去提粮。
这事早被太上老君教的人打探清楚了,他们在教中头目大护法杨尧的率领下,准备在半路劫粮。一来可以把粮食发送给受灾的百姓,二来可以揭穿王伸的真面目,让他无粮可派。如此一来,案子就好破了。而且这样做也没什么风险,王伸丢了粮,他定不敢上报朝廷说粮食还没有派送到灾民手里却被劫了,让王伸哑巴吃黄连,有泪肚里吞。
事情本来计划得很好,哪知道太上老君教中出了一个奸细,是省里按察使司派来的人,隐藏了两年,正好把他们要劫粮的事情打听了出来,向上一报告,按察使司出动人马,埋下伏兵,杨尧等一百多人不知有诈,一去劫粮,被全副武装的官兵们给围住了,只跑了几个人,其余的包括护法杨尧,都被一网打尽了。
水灵儿等人在外接应,听说出了大事,教中的重要人物被抓,县里风声鹤唳,不能久留,便商量一下,派人去搬救兵,留下一两个人打探消息,其余的都四散躲起来了。
水灵儿讲完经过,满面愁容,叹道:「朱大哥,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查案了,而且给了他们把柄,全县戒严,有官兵把守,这下你要查案更加的难了。」
朱传宗见她楚楚可怜,连忙安慰她道:「不要紧,你不必自责,为了帮我连累你们那么多的兄弟,我才心里不安呢!」水越儿幽幽地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盼望天可怜见,老君保佑,能让杨叔叔他们暂时平安,等待我们找机会搭救他们。」
可是她也知道一入牢门,再要搭救,那可是难于上天,不由愁云密布。
朱传宗见她说话有气无力,显然对能救他们出来也是毫无信心,这个时候正好是显露他的才能的时候,可是案子如此重大,造反之罪,要上报皇上的,就算他亮出钦差的身份,也不能把都他们放了,不由叹道:「要是救几个人还没问题,可要是搭救一百多人,我可真无能为力了!」水睡儿听了高兴得跳起来,美目流盼,喜道:「对啊,你有本事救我,说不定也能救他们呢!」对朱传宗格外温柔地道:「麻烦你去打听一下消息,救他们出来好吗?我知道这很难,可是哪怕救几个人也好啊!」朱传宗见她有求于己,神色变得格外温柔,心里暗喜,面上却忙摆手道:「我刚才是顺嘴胡说呢!你们老君教可是钦定的大逆不道之徒,要是和你们沾上一点关系,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啊!这事可是难办的很,你就当我没说。」
水灵儿明眸格外闪亮,宛如黑夜中迷路之人看到了光亮,如何肯舍弃,道:「出君之口,入我之耳,如何能当没听到呢?朱大哥,你好人做到底,就再帮我一次吧!你以前杀贪官眼睛都不眨一下,胆量多大呀,现在怎么却缩手缩脚起来了?」朱传宗道:「杀贪官我是替朝廷办事,最多丢官,掉脑袋,可是帮你却是和朝廷作对,有满门抄斩的危险。而且我还年轻,连个媳妇都没有,要是这么就死了,那有多可怜啊!」说完盯着水灵儿的俏脸,嘿嘿笑了起来。
水越儿冰雪聪明,如何不懂他的心思,心想:『这个呆子要是不给他点甜头,他是不肯冒这么大的风险的。』当下便嗲声嗲气撒娇道:「朱大哥,我也不是让你救他们,我是请你先帮我打听一下消息,看看他们的死伤情况,这可是你能做得到的吧?」说着玉手揽住朱传宗的右臂,身子贴了过来,一股殷郁的香气钻入朱传宗鼻中,朱传宗闭上眼睛,大是受用。
女人天生便会这样一项本事,朱传宗软玉在怀,顿觉神魂颠倒,笑道:「灵儿,你要是这样去求肯管事的官,担保你们教那些人会被放出来,就不用求我了。」
水灵儿听了脸红不已,心想你把我比做什么人了?有些恼怒,但不敢发作,只好嗔怪道:「你把我当作坏女人了!都什么时候啦!你还开玩笑。你快去打听消息吧!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朱传宗道:「好吃的有什么好,我要你……」本想说你陪我,话说一半,知道水灵儿脾气刚烈,可不敢放肆,一转道:「我要你做完亲自喂我,那样我才去。」
水灵儿为了让他办事,用小手一推他,道:「是啦!你快去吧!」朱传宗大喜,道:「那你可不能耍赖。」
水灵儿满脸羞红,道:「你快去吧!」朱传宗大笑着去了,水灵儿见他和朱家四仆都走远了,这才想起教里那些曾经一起欢声笑语的兄弟们生死未卜,如今身陷囹圄,看来多半是回不来了,不由难过起来。
朱传宗和四仆来到街上,果然见官兵往来不绝,来到县衙附近的茶馆,远远望去,只见县衙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不止十倍。
这样的情形如何能搞清楚情况?朱传宗对四仆道:「我这就亮出身份,进县衙一探虚实。」
王大牛道:「那您以后不乔装查案了?」赵老四道:「我们在衙门不是已经暴露身份了吗?你没看见远远的有人跟踪?」朱传宗沉吟了一下,心想:『情况还不清楚,贸然进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不是好办法,还是找人打听一下情况好了。』忽然想起在茶楼见过的那个县衙守大门的程老头,说不定他能知道一些消息呢!便道:「我们暴露身份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县城里戒严了,要是不亮出身份不能随便走动,一样不能微服私访。不过你们先去帮我办一件事,再做他想。」
让王大牛和赵老四去把程老头请来,向他打听消息。
二人装做程老头的亲戚,去找程老头,程老头一头雾水,被请到茶楼里的雅间,程老头道:「你们说是我的亲戚?老头子怎么不认识啊?」朱传宗为了让他释疑,便亮出了公文和官印,说出来了身份,直言相告道:「我是钦差大人派来的先锋。老人家,我知道您嫉恶如仇,是个好人,所以请您为我打听消息,日后我定会奥告钦差大人,再有重谢,这是十两银子,请您收下。」
程老头又惊又喜,道:「您大闹治安房的事都传遍衙门了,钦差大人果然快来了,我知道大人是查办贪官来了,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啊!老头子愿意赴汤蹈火,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要钱有甚么用啊?再说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呢!」说什么也不收。
朱传宗道:「既然如此,那么日后再说吧!」便把老君教的人劫粮被抓的事说了,请他去探听消息。
程老头是县衙看大门的,是前几任一个县官的远房亲戚,因为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那个县官因为某事丢官之后,新来的县官见他一把年纪了,也就没有开除他,任他领一份闲钱了。日子久了,他在县衙混熟了,也就这样待下去了。
程老头是衙门里的老人了,没人防备他,他留心听人闲聊,略一打听,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便赶回去茶楼告诉朱传宗。
果然是省里按察使司秘密派人马下来,按察使孙托祖大人亲自率领。这次一共擒拿了八十七人,争斗中杀了十八人,其中还有一个姓杨的首领,可谓战绩卓越。
程老头讲完,见朱传宗皱紧眉头,以为他在嫉妒按察使孙托祖立了大功,笑道:「按察使大人果然是个福气深厚之人,这么大的功劳都让他逮到了。啧啧,真是福将。」
朱传宗听他话里有话,道:「什么福将?此人我不熟悉,您老知道他的一些事?」程老头最喜欢卖弄这些,笑道:「您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官来的吗?他可真是有福气啊!」朱传宗点头倾听,程老头便笑着把听来的故事说了。
这孙托祖是江淮省人,靠花钱捐一杂职,到京师吏部候选了许多年,凭着熬年资才熬出一任宁治省某一个县的县丞实缺。按规定,得到委任之后,要到午门外「望阙谢恩」,但这是太祖皇帝时候的老规矩了,因为没人监督,搞到后来徒存规定,没人去实行。可他这家伙挺认真,得到任命的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就换上朝服,到了午门,行起了三跪九叩大礼。
当时正下雨,他在雨中从容叩拜,丝毫也不敢疏忽怠慢。恰巧,安王爷入朝值班,坐肩舆打午门前经过,见了这情景很奇怪,便叫跟班去问问是什么人,在干什么?跟班问过后转呈:「新选宁治省某县县丞孙托祖叩谢天恩。」
安王爷听了,肚里发笑。他是明宗皇帝的爱弟,明宗有兄弟十几个,他是唯一一个得到明宗信任,并委以重权的。他和明宗一起长大,而且安王爷的母亲丽和皇妃对明宗有恩,所以明宗一直待这个弟弟不薄。
安王爷待入宫进了朝房,恰巧遇见进京陛见的当时宁治省布政使庞来孝,不由想起了刚才那一幕雨中奇景,开口说:「贵属下某县县丞孙某……」才讲到这儿,里面太监叫进了,王爷忙匆匆入内。庞来孝已晋见过皇上了,也就赶着赴任去,只当王爷拜托他多关照这位,便存了个心思。
没过多久,孙托祖果然来宁治省布政使庞来孝行辕参见了,照老规矩,似这等杂职、未入流辈,只要递一个手本进去,见布政使大人一面是决无可能的。偏偏布政使行辕的门政早就接了主人的叮嘱,一见孙托祖来赶快通报。宁治省布政使传令趋见,见面之后,庞来孝问道:「王爷安好?我出京师时,来不及向他辞行了。」
孙托祖这会儿只把脑袋多碰几下,再哼两声「是、是。」
就算完事了。这以后上任未满一年,庞来孝便特地让他兼了个征税的差使,发了不少财。
孙托祖后来有事进省府去参见布政使庞来孝,庞来孝道:「你官职太小,我也无法提升你,再捐两阶吧。」
孙托祖又是磕头称是,马上再捐个知县候补。知府只当此人是布政使大人的亲信,立刻让他补了实缺。此后,庞来孝因为官运亨通,连连升官,最后升为右丞相,而孙托祖凡有好官缺都由他占光,数年间,连捐带保,居然也升到了知府一级。按大梁朝制度,地方官员正七品以上,初次任用前,都得进京引见。
孙托祖也不例外,进京拜见庞来孝。庞来孝只当他也会去拜见王爷,便让他顺便带上礼物和信件去看王爷了。
安王爷早就忘记了多年前午门前的那一幕,看见庞来孝来信中极言孙托祖人心地忠厚,才具优长云云,反过来又当他是右丞相的亲信,只是弄不明白孙某何许人也,竟而劳谆谆道及。
第二天,王爷又入值,恰逢宁治省按察使出缺,皇帝征求王爷意见,该派谁去?王爷意中一时无人,马上做个顺水人情给庞来孝,就推荐了孙托祖。一个引见候选的知府能马上补缺,也是稀罕事。然而竟然一跃成为一省的高官,更是前所未有。从此王爷当他是右丞相的人,右丞相当他是王爷的人,那可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左右逢源福气大。
朱传宗听完这个故事,哭笑不得,等送走程老头,皱眉叹道:「我们大梁国任命官员就这样儿戏吗?」王大牛是粗人,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赵老四虽然聪明,但是他入官门日子还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别人更是土包子,更是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朱传宗叹了一回气,又道:「按察使孙托祖都来了,看来事情不好办啊!这可怎么办好呢?」低着头苦想对策。
王大牛四人也跟着着急,可是苦于帮不上忙,在旁边干瞪眼。
赵老四人极机灵,平时对一些事情也很留心,也有些见识,道:「少爷,你可要小心啊!老君教的人虽然都是好人,可是他们都是造反的钦犯。你要救他们,被朝廷知道了可不得了啊!听说要诛连九族的。他们要是投降,改邪归正,说不定就好了呢!」朱传宗听了灵光一现,想起刚才孙托祖的故事,随即心里一动,脑里出现了「左右逢源」四字,竟然心里有了主意。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我有主意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才不会那么笨,被治罪呢!」当即朱传宗带着四人回到客栈。
水灵儿急切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有什么消息?」朱传宗把打听来的事情说了,道:「你们教的兄弟们死了十八人,不过你说的杨大叔没有死,他是匪首,一定会被好好照顾的。可是等押到京师,说不定会被凌迟处死呢!」水灵儿眼泪在眼眶打转,道:「这可怎么办?朱大哥,你有办法救他吗?他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待我极好。如果实在不行,就杀了他也行。省得他受罪。」
泪珠从水灵儿雪白的香腮流下,她窈窕细腰,楚楚可怜,香肩抽动,格外动人,朱传宗心中不由怜惜。
朱传宗忍不住走到她身前,鼻中满是香气,轻声道:「你说过要给我弄好吃的?现在怎么忘了呢?」水灵儿匆忙擦干眼泪,道:「对不起,我这就去弄。」
朱传宗柔声道:「去吧,让我吃的开心,说不定我有办法能够把他救出来呢!」水灵儿惊喜交加,瞪大眼睛,道:「真的?」随即道:「我去做饭。」
心想:『他虽然看起来又胖又笨,可是说不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这么小的年纪能够当官,也不简单呢!况且他胆识过人,说不定这次就能化险为夷。』忽然间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年轻胖小子,在她心中忽然有了莫大的「重量」。
朱传宗望着水灵儿苗条的背影,心想:『她是个好女孩,她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可是担心起别人来,就是一个心软的爱流泪的小女孩了。』想着水灵儿的好处,心中满是柔情。
水灵儿为了哄朱传宗开心,弄了一桌子菜,陪他喝酒。
此时的水灵儿柔情似水,待朱传宗温柔倍至,尤其她也喝了一点酒,脸腮带晕,更显得妩媚动人。
朱传宗见水灵儿生得一副桃花脸,虽然和姐姐有些像,但两条细眉儿带韵,一对眼睛清澄得如一泓清水,有种别样的风韵,小小的琼鼻,好似玉琢成的,樱桃小口,只是一点点。此时脸蛋红中透晕,润腻无比,仿佛吹弹得破,其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固然是神仙见了,也要意乱神迷,不由看得呆了。
水灵儿见他痴呆的样子,心里暗笑,用小杓喂朱传宗吃鱼,道:「我做的豆瓣鲫鱼好吃吗?」朱传宗忙不迭地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
水楚儿噗嗤一笑,更增妩媚,道:「你要帮我救杨大叔他们,我便一辈子做给你吃!」朱传宗虽然和姐姐、嫂子有情,但她们的爱有报恩和护家之情,并不都全是出于男女之悦,朱传宗得来也太容易了,所以朱传宗对于什么是爱情还不是很懂,理解的也不透,水灵儿一说这话,他便喜道:「这么说你愿意一辈子跟着我了?嫁给我,永远陪在我身边?」水灵儿本意是哄朱传宗开心,让他帮忙救人,深里的意思倒没想过,一听朱传宗的话,立刻呆了。
朱传宗见她神情,如何看不出来,犹如被淋了一盆凉水,心中凉凉的,大失所望,道:「算了,我混蛋,不该逼你。原来你不喜欢我,只是想我帮你的忙而已,是我自作多情。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决不会用这个强迫你,我不是那样的人。」
水灵儿心思灵动,是聪明伶俐之人,低头咬了下嘴唇,心里忽然下了决定,羞涩笑道:「傻瓜,哪有你这样问人家女孩子话的?」朱传宗惊喜不已,道:「我笨,我是笨……你……真的喜欢我吗?」水灵儿转身笑道:「谁喜欢你这个大猪头啊!」朱传宗听她语带爱意,如何听不出来,大喜之下,揽住她的香肩,喜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书上不写着美女爱英雄吗?我这么厉害,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水灵儿笑道:「你是什么英雄啦?不害臊!羞!羞!」朱传宗道:「你敢这么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朝她扑去。二人一番嬉闹,都是情动。
此刻水灵儿一头乌黑的青丝根根散落在肩上,头上插着发饰,上身穿着淡红色春罗小衫,下身套玄色花绸裙子,容颜俏丽,不可逼视。
朱传宗心里早已神魂颠倒。此时夜深人静,朱传宗抱起水灵儿,一面同她说着情话,一面向卧房走去。
他把水灵儿放在榻上,仔细看她,只见她低头含羞,更令人觉得不胜怜爱,再看她雪白的颈项和袖中露出的如玉手腕,更是爱恋。
朱传宗将水灵儿搂在怀里,水灵儿羞容满面不好抗拒,只是由他,朱传宗扳过粉颈,在水灵儿脸上,连连亲嘴,觉得香嫩凉滑,其妙处世间无物可比,真是幸福无比,心中十分的兴奋,加上脂香粉气,一阵阵送入鼻孔,更引得他淫心大动,伸手替水灵儿脱去衣衫,摸看她的一条赛如雪藕的玉臂,伸手探入怀中她那两只涨鼓鼓的嫩奶儿,玩弄了一阵,又伸手解水灵儿裤带。
水灵儿双手捂住衣裤,忸怩道:「不行,等日后成亲再说,你把我当做什么人啦?你若真的爱我,只要你立了大功,救出杨叔叔他们,去向我义父提亲这样才行。」
朱传宗见她态度严肃,哈哈笑道:「好,等我救出他们,还怕你义父不给我们安排婚礼吗?」不过美女在前,如何能忍得住,又讨了一些便宜才住手。
第三章 施计救人
朱传宗答应水灵儿要救老君教被抓的教徒,原是心里有了主意,因此才不怕答应她。第二日起早,朱传宗便换了官服去县衙拜访按察使孙托祖。
朱传宗一出门,就看见几个衙役在门口候着,一见他出来,都请安问好。听说朱传宗要去衙门,立刻让人准备轿子。
朱传宗心想:『这事衙门的办事效率还挺高,查到我住在这里了。』到了半路,山阳县王伸带人前来迎接,道:「钦差大人到了,迎接来迟,还请海涵。」
然后说起衙门衙役的事,大赞朱传宗做的好,最后满脸堆笑道:「大人要去见下官,尽管吩咐下人通知一声,下官便会去拜见大人的,哪敢劳动大人亲自跑一趟呢?」朱传宗冷笑道:「你还轮不到我要见,我是去探望按察使孙大人,他住在何处?你前面带路。」
王伸连忙答应着,率领带来的人在前面带路。虽然表面毕恭毕敬,可是心里却骂道:『你一个六品官,又不是巡抚大人亲自来,看你是京师出来的人,尊称你一声钦差,就狂成这样了?等老子升了知府,比你威风。你在京城,还不是连个屁都算不上的小官?』来到县衙孙托祖的住所,早有人去通禀了。朱传宗假扮的朱同虽然官阶没有孙托祖高,差了很多,但他是钦差手下的人,也算是钦差,俗话说京官虽小也要让三分,孙托祖也不敢托大,出屋门口接他。
朱传宗拜见孙托祖,孙托祖拦住不受,笑道:「钦差虽然没有亲来,但是你代表的就是他,我岂敢受你一拜呢?」朱传宗见他和蔼可亲,心想:『难怪他没什么资历爬的这么快,这人待人接物可是很老道啊,可不能小视。』二人进屋,山南海北的聊了起来,期间孙托祖一丝一毫的轻视和不悦都没有。本来朱传宗化装成的朱同年纪也不大,官阶也不高,孙托祖可算是封疆大吏,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殷勤对待,但是他说话风趣又亲切,一点也没有怠慢的意思,朱传宗不由对他产生了好感。
朱传宗暗叹此人好脾气,一边寻思如何实行他想出来的计划。朱传宗道:「孙大人真是能人啊,听说您抓到了太上老君教的反贼,这可立了大功啊,只是不知道大人怎么处置那些人啊?」孙托祖笑道:「我正准备奏请皇上呢,为首的不日派兵送往京师,其余人等等候发落。」
朱传宗道:「大人居然这么做?这么容易就把天大的功劳给推了,我为大人可惜啊!而且那些贼人能善罢甘休吗?我为大人担忧啊!」孙托祖大脸一动,紧张地道:「你的话我不明白。莫非你听到什么消息了?那些土匪要有所行动?」朱传宗见了他的神色,心里一动,道:「老君教的人无法无天,如今你擒获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呢?嘿嘿,日后大人可要寝食难安了。一方面是你立了大功,抓了这么多的反贼,朝廷一定会督促你捉拿更多的反贼,另一方面,老君教务必要报仇雪恨。这些反贼您是知道的,一个个悍不畏死,您能不防备吗?这样一来,我很为大人担心啊!」说完摇头叹气。
孙托袓脸抽搐了一下,心道:『这样一来我还能听戏逛窑子吗?』急道:「莫非……莫非小兄弟你有什么办法?」朱传宗故意卖关子,道:「有是有一个,不过……」孙托祖忙道:「不过什么?小兄弟你尽管说来,但凡我能办到的,我一定能满足你。金钱美女,想要什么都行。」
朱传宗笑道:「那倒不用。」
见他急切的样子,心想:『这家伙真愚蠹,这么好骗。』孙托祖道:「那你要什么?」朱传宗道:「我不敢要大人什么,再说我在钦差朱传宗大人身边什么也不缺,只是我的计划有点冒险,只怕大人不肯照办啊!」孙托祖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呢!你尽管说来,只要是好计,我一定照办。至于好处,一定少不了你的。」
朱传宗道:「那好,我就说了。不过我年纪轻不懂事,要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大人可不要往心里去啊!」孙托祖道:「你真是太客气了,你指点我的,必定差不了。请指教。」
朱传宗掂量了一下言词,道:「大人你想,老君教众人数众多,而且他的教主神秘莫测,不知道是何许人也,要是一天不铲除,就一天是朝廷的心病,如今你逮住了他们当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为什么不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呢?」孙托祖叹道:「这个你有所不知啊!我也这么想过,无奈昨天动用了所有酷刑,奈何那个叫杨尧的老君教护法就是不开口,再要动刑,恐怕就得要了他的命了。至于别的小喽啰,就算他肯说,知道的秘密也是有限,没有多大的用处。这个太上老君教可太厉害了,组织这么严密,真是让人害怕啊!」朱传宗心里大喜,道:「大人不必难过,我有个好主意,正是为大人解决这个难题来了。」
孙托祖道:「哦?太好了,请教……」他是小官出身,最能低声下气,别看现在官阶不小,可只要是有利于他的事情,是一点不惜颜面的。
朱传宗笑道:「如果我假扮路见不平的侠士,偷偷把这些人救了出去,大人你说他们会怎么做呢?」孙托祖听了,喜道:「那一定会带你去见他们的上层人物,说不定教主都会亲自见你。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朱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居然想出这样的好办法。不过……」孙托袓皱眉起来。
轮到朱传宗着急了,追问道:「不过什么?」孙托祖道:「不过大人是朝廷命官,又是京里来的钦差,要是出了差错,谁能担待的起啊?可不能让你冒险的,哪怕一点风险也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朱传宗没想到他这么胆小,心里气地大骂,可脸上不能表露出来,道:「大人,这你可多虑了,我自然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这么做。如果铲除了老君教,到时立了大功,您可是头一份功劳啊!那时调去京城当官,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番话一下说到了孙托祖的心里,不过他久混官场,权衡之下,觉得让眼前这个叫朱同的小官去冒险,太过凶险。如果他出了差错,朝廷还罢了,他的主子钦差朱传宗可是大有来头的,日后找他的茬,那危险不更大,便道:「这事我想想吧!如果钦差大人到了,我必定会去拜访。」
说完端起茶杯。
朱传宗见他把这事推了要送客,看来计划是不能实现了,一急之下,站起来道:「孙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朱大人这次被皇上派来,不仅是为了李东昌的案子,而且还要对付太上老君教。我们已经在老君教安排好了奸细,孙大人你这次行动,可是坏了我们大人的好事啦!朱大人正星夜赶来,不日就要到了。」
孙托祖惊道:「什么?有皇上的密令?这个恕我糊涂,请坐,请坐!你说怎么办好呢?都怪我太鲁莽了,坏了钦差大人的事,真是罪过。」
说完直搓手。
朱传宗心里一转,冷笑道:「本来我是不想来见大人的,可是事关重大,说不得只好来此了。这是皇上的密令,本来是不能告诉旁人的。不过孙大人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由得我不说啊!」孙托祖冷汗一下下来了,道:「该死,真是该死。我闯这么大的祸了,你看怎么办?」朱传宗道:「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那些犯人你先好好的招待,里面可是有我们的人,要是出了事,可不好办。以后如何行事,就按我说的计策,至于细节,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
孙托袓连连称是,亲自把朱传宗扮做的小官朱同送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朱传宗推却了知县王伸让他留住衙门和一处豪华的驿馆之后,回到来福客栈。
水灵儿见他回来,开口便道:「朱大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朱传宗叹气道:「事情还好,可是你知道我阅多大祸了吗?我假传圣旨,骗那个按察使孙托祖,如果事情败露了,我可要被满门抄斩的。」
水灵儿听了,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娇笑道:「我知道朱大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你人这么好,老天怎么会亏待你呢?」朱传宗道:「好人不长命,这个道理我还不懂吗?你要是真的爱惜我,今晚就和成亲……」水链儿立刻羞红了脸,道:「又没正经的了,不是说好的吗?等到……等到那时再说。」
朱传宗笑道:「你早晚跑不出我的手心。」
眼见水灵儿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娇艳,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心里更是大动。
水灵儿见朱传宗神色不对,忙道:「你还没说用什么法子救杨叔叔他们呢?」朱传宗道:「我假说我们奉了皇上的密令,来调查你们老君教。被抓的人中有我们派进去的奸细,他哪里能想到我敢假冒圣旨啊,所以深信不疑,以为坏了皇命,还吓得直颤抖呢!」水灵儿道:「那怎么救人?」朱传宗道:「我和他说我要劫狱,救出你们老君教的人,这样就能混进你们教,等到时机成熟把你们一网打尽。这个他没办法不答应,只是需要你来帮我说服你们教的人了,省得他们不知内情,坏了大事。」
水灵儿喜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朱传宗道:「等我把他们救出来之后,你便和他们有多远走多远,我也会自行隐藏起来的。到时候黑锅就让孙托祖来背。」
水灵儿喜笑颜开,连说好计,不过醒过味来,便担心地问:「朱大哥,你这么做的话,可是背叛朝廷了,听你的意思,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朱传宗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呢!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心想:『让朝廷去找大胖子朱同吧!嘿嘿,让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水灵儿见他面露微笑,似乎成竹在胸,不禁迷惑,越来越觉得眼前的朱同非同一般,想起以前的经历,更是深信不疑,道:「朱大哥,我信你的。不过万一……万一你真出了事,我决不会独活的。」
朱传宗大是感动,握住水灵儿柔若无骨的小手,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娶到你,决不会去死的。」
水灵儿此刻温柔如水,轻轻靠在朱传宗肩膀上,轻轻道:「不要说晦气话,你为我如此,我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怎么能不让我侍奉你一辈子作为报答呢?」朱传宗从未尝到这样的滋味,心里欢喜激动,无以复加,不再说话,只是闻着水灵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身上传来她的体温,迷醉不已。
第二日,朱传宗准备好一切,让女扮男装的水灵儿扮做随从,一起去见孙托祖。
出门之前,水灵儿道:「朱大哥,你当真想好了退路了吗?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呢?如果你有事,我还能独活吗?」朱传宗笑道:「你不知道我的本事,我本事大的很呢!不用担心我,我保证让他们一辈子再也找不到朱同这个人。等我该办的事情办完,我自会去找你的。」
水灵儿见朱传宗如此,也只好照办。
到了县衙,朱传宗和孙托袓说起如何假装劫狱,让按察使司的人如何配合等细节,哪知道到了末了,朱传宗说今天夜里便要行动。孙托祖道:「小兄弟,这事急不得,等钦差大人亲自来了,再办也不迟,犯人都在牢中,吃的好,睡的香,你就不用担心了。」
朱传宗一下愣住,心里气得大骂孙托祖,同时也佩服他的狡猾,孙托祖见他一脸的不快,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不过事关重大,还是等钦差大人亲来定夺才好。你放心,你如此能干,我一定会在钦差大人面前替你美言的。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精明干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朱传宗明白他的意思,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孙托祖不信任他,但他说话客气,让人心里很舒服,果然是个油滑的老官,知道再勉强下去也是无用,计划实行不下去,多留也是无益,便告辞了。
一路上水灵儿见朱传宗脸色凝重,知道他在想办法,也不敢打扰他,到了客梭,才问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以后该怎么办?要是钦差大人来了,揭破你的谎话,可不得了。如果……实在危险,大哥你还是先逃跑吧!杨叔叔他们还是等我们教自己想办法吧!」心中知道去牢里救人,委实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