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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降仙奇缘(全本)-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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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9 04:2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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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降仙奇缘(全本)-25-27

  

第十章红尘悲喜

其实朱传宗这天进宫,确实是来跟皇太后商议大事的。现在朝廷上的事,都是皇太后与他这个摄政王说了算。皇太后事事又都听他的,归根结底,还是他一人说了算。不过在表面上,军国大事都是他在朝上启奏上去,皇太后下旨同意,这才能成行。因此有些大的决策,有时候要提前私下跟皇太后沟通好,免的误会。

不过皇太后对他情根深种,哪里肯就这么放他离开呢?是以提前就吩咐小太监不许随便进来打扰。两人商议完,就摆了点时鲜果蔬,喝酒聊天,酒酣兴至,云雨了一番,这才依依而别。

朱传宗原本打算跟皇太后议事完就去看望常乐公主,不想这一番缠绵,出来时天色已晚了。朱传宗思量着公主怕是已经休息了,不如明日再去,于是便出宫回府了。

哪知道第二天进宫来看常乐公主,却被一个小宫女挡在门外。说是公主吩咐了,今天不想见人。无论谁来,一律挡驾。

朱传宗现在权势滔天,加上皇太后的关系,皇宫就跟他家后花园一样,那真是出入自由,谁敢阻拦?不过既然是常乐公主说的,他也只能好言跟那宫女道:「你去跟公主通禀一声,说是我来了,她自然会见了。」

那小宫女识得朱传宗,吓得战战兢兢,不过主子的意思也不敢违抗,怯怯地道:「公主殿下说了,尤其……王爷您,最不能进去。」

朱传宗一呆,这才明白,原来闹了半天,常乐公主是冲自己来的。心想:「这是怎么了,生我的气呢?」

他不知道前日常乐公主被拦在太后宫外的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

又说了半天,小宫女还是不敢放他进去。朱传宗终究不敢强迫,只好先走了。

常乐公主就躲在院门后面,朱传宗跟小宫女说话,她都看在眼里。看见情郎近在咫尺,虽然心中想念得紧,可是又生气他跟太后偷会,不怜惜自己,因此一定要出这口气。

归根结底,公主这还是气朱传宗风流多情,醋意使然。她虽然是天上的仙女,这种女儿家的心思,也是免不了的。

她站在门后,心想:「今天无论你求多久,我也不要见你。」

可是看朱传宗着急的样子心又软了,想道:「要不然,他要是在门外等一个时辰,我就放他进来好了。」

正犹豫辗转之时,朱传宗居然走了。常乐公主顿时一阵气苦,心想:「他就这样走了?他果然不把我放在心上。」

转身到树荫下的一张石椅上坐了,想到自己孑然一身,以前还有个疼爱自己的父皇,现在却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如果连朱传宗也无法依靠了,那么留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常乐公主一阵冲动,想要追出去见朱传宗,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她快步走出门去,呆呆看着,却哪里还有朱传宗的身影呢?她又不想回去,就信步走着,心里期望着不知何时何地,就能碰上情郎。

常乐公主离开居处,满心愁绪,闷闷不乐,在宫里闲逛,不知不觉来到了御花园。她见百花都开得娇艳,但是现在哪有心思欣赏,心中记起的,只是「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这样悲戚的诗句,觉得繁华终究要散去,红尘的悲喜都是大梦一场,又被南风吹着,衣裙飒飒,更增悲意。

常乐公主看了半天,这才回去。哪知道在花园受了风寒,加上心中幽思,当夜就病倒了。她虽然医术高超,但是能医者不自医,况且她病根是在心里,因此一下子就病得很严重。

朱传宗听说以后,心急如焚。这次他再进宫来,也不管有没有人阻拦了,直接就闯进常乐公主的居室,看见公主病颜憔悴,握着她的手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有什么错,你就告诉我。我做的不好,罚我就是了,何苦折磨自己?」

常乐公主眼圈一红,道:「你还有大事要处理,你去忙你的军国大事吧。我的命就是如此,我还死不了呢。」

说着就咳嗽起来。

朱传宗更心疼了,连道:「胡说什么?喜儿,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常乐公主抽回手,道:「我是你的什么人呢?劳您这样关心,可不敢当。你还是走吧,我要睡了。」

流着泪转过头去,拿被襟盖住脸,不理他了。

朱传宗干坐了半晌,想要追问,又怕常乐公主病体虚弱,打扰她休息,坐立不安地琢磨了一个下午,还是不得要领。看公主还没醒来,只好怏怏而归。

朱传宗回到家中,心里翻来覆去还是想着这事,突然心中一动,想起薛金线跟常乐公主最是投缘,或许知道原因,当下就去找薛金线。

薛金线听朱传宗说完,想了片刻,笑道:「她真是这么问的你吗?那么公主在你心里,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呢?」

朱传宗一怔,道:「怎么你也这么问?她当然是我的爱人啊。」

薛金线看了他一眼,叹道:「怪不得公主要生你的气,你可真是不开窍。我要是公主,才饶不了你!」

朱传宗道:「我都被你说糊涂了。好夫人,你就指点为夫一下吧。」

薛金线道:「罢了!要是等你想明白,不知到什么年月呢。这件事呢,也不难解决,你照我教你的法子去办,公主自然就会原谅你了。」

说完叫朱传宗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朱传宗苦笑道:「一定要这么做吗?有没有省事些的办法啊?」

薛金线笑道:「聪明省事的法子,自然也有。不过这样的笨办法,才适合你这样的笨人用。况且你没听说过『心诚则灵』吗?」

朱传宗笑道:「你相公越笨,才越显出夫人的聪明啊!」

说笑了一阵儿,就在薛金线这里歇息了。

第二天,朱传宗来到常乐公主的住处,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有宫女过来请他进屋去,朱传宗道:「我不进去,你去告诉公主,她要是不原谅我,我就在这里一直站着。」

常乐公主听见禀告,勉强支撑着起来,让人扶着走到门外,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没事做了吗?」

朱传宗道:「喜儿,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不出气,就罚我在这里站着受风吹日晒好了。」

常乐公主摇头道:「你没有得罪我,都是我自己的错。」

朱传宗道:「你这么说,就是还不肯原谅我了,那我就不走。」

常乐公主道:「那随便你吧。」

转身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吩咐道:「你们都别管他,让他站着去,什么时候走了,来告诉我一声。」

常乐公主想着朱传宗肯定是想拿这办法来感动自己,等站得乏了厌了,也就走了。她现在病得神困体乏,想了一会儿,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晚间,下人来禀报:「王爷还在院子里站着。」

常乐公主吃了一惊,心想:「已经七八个时辰了,他要是累得……」

有心叫人请朱传宗进来,又想起自己的委屈难过,如果就这么算了,不是更叫他看轻了?狠了狠心道:「别管了。」

当下就命人上了晚膳。常乐公主生着病,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加上想着朱传宗的事,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心里只是想着:「他还没吃饭呢……」

吃完饭,燃起灯烛,公主捧起一卷诗集,在灯下看着,却是哪里看得进去?

不时朝窗外望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来到窗前,从缝隙里向外看。

只见月光下,朱传宗垂手站着。他仿佛感觉到了公主的视线,朝着这方向微笑了一下。常乐公主心中一颤,连忙躲开,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心跳不已。一时责怪自己:「你已经受够了难过,怎么还看不明白呢?怎么还动心呢?」

可是心中的情思,还是缠绕不去。

这样心神不宁地,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常乐公主服了药,困意渐渐上来了。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命人去劝朱传宗回去。下人回报,说朱传宗是不肯走。公主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实在不忍心了,还是睡着了,才能不再想。藉着药劲,慢慢又睡了。

到了半夜时分,突然被一阵雷声惊醒了。坐起来一看,电闪雷鸣的,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大雨。常乐公主一惊,来到窗前一看,朱传宗还是在院子里站着,全身都湿透了。

常乐公主一下子哭了起来,踉跄着跑到门外,泪眼婆娑地道:「你不要命了吗?快点进来!」

朱传宗在雨里喊道:「你肯原谅我了吗?」

常乐公主连连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朱传宗这才进来,两人一下便抱在一起。

等朱传宗擦净头脸,换了身干衣服,常乐公主嗔道:「你傻了?要是我不叫你进来,就让雨淋着?」

朱传宗笑道:「反正你生气不理我,我活着也没什么趣味了,不如淋死算了。」

常乐公主捂住他嘴巴道:「别瞎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我们怎么办呢?」

朱传宗听了这话,知道常乐公主真的不再生气了,不由喜出望外。

问起缘由,常乐公主略微把前日太后宫外的事说了。朱传宗怒道:「这个奴才好大胆子,我何时说过不许人进来?我非处置他不可!」

常乐公主道:「算了,过去就过去了,跟他计较什么呢。」

她心里计较的其实不是这件事,但是她真计较的事,又是朱传宗所无法给予的。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朱传宗心中的重要,知道了朱传京对自己的真情,别的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常乐公主解开心结,心情大好,病情也就一日轻似一日。不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不是几天就能好的。朱传宗除了处理最重要的政事外,每天仍抽出时间来陪伴她。有的时候公主弹琴唱歌给他听,有时候朱传宗给公主讲一些奇异的见闻,还有他以前遇到的离奇案件,日子真是过得快活无比。

这天朱传宗带了一对金丝雀,乃是一个外地的官员进京述职,特意献给朱传宗的礼物。一雌一雄,不但样子美丽,而且叫声婉转动听,实在是稀世之宝。朱传宗当下就带来送给公主。

常乐公主见了,果然是喜欢得不得了。把笼子拿到眼前,逗着鸟儿,爱不释手。可是看着看着,常乐公主突然停下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朱传宗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常乐公主道:「喜欢是喜欢,可是你不觉得它们很可怜吗?」

朱传宗笑道:「你说这鸟儿?它们有什么可怜呢。咱们又没打它,又没把它烤着吃了。住在镶金的笼子里,吃的是精制的鸟食,这样的日子,连人都要羡慕它们吧。」

常乐公主摇头道:「金笼子再好,也不是它们想要的。自由,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世界上的生灵,各有各的生活。我们为了自己欣赏,为了一己之私,剥夺它们自由生活的权利,实在有些残忍。」

朱传宗道:「你的意思是?」

常乐公主道:「不如把它们放了吧,让它们回到自己逍遥自在的世界中去。」

朱传宗点头称好。两人走到院子里,打开笼子,两只金丝雀欢叫着飞了出来,在常乐公主身边盘旋了两圈,然后飞上蓝天去了。常乐公主目送它们渐渐消失在云里,脸上泛起开心的笑容。

朱传宗却只是看着公主微笑。常乐公主脸上一红,道:「你笑什么呢?」

朱传宗道:「我见过你以来,觉得你有三个时候最美。刚才你放鸟儿时,就是一个。」

常乐公主笑道:「哦?那还有两个呢?」

朱传宗道:「还有你以前在夏州城救助那些穷苦病人的时候。还有一个嘛……」

见公主侧耳认真地听着,不由笑起来,道:「是在天上,第一次见你唱歌的时候。」

常乐公主愣了下,一下子想起来,当时自己正在天河里沐浴。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叹道:「你还敢说!你这个好色的小仙!」

朱传宗得意地大笑。常乐公主凝望着他,心想:「我们从天上到凡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总算在一起了,这已经很难得了。我何必拘泥于形式呢?他不愿意娶我的话也就算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可是看着悠悠的白云,她心中又是一阵向往,甚至有些羡慕那两只鸟儿。什么时候她能够脱离这个红尘,回到自在逍遥,无忧无虑的天上呢?

第九集

内容简介: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纵是享尽人间富贵、权倾天下的朱传宗亦无能为力,面对紫纱仙子的飞升,既勘不破放不下红尘俗事与之共赴仙乡,只能衷心祝福!

然而老太君故世、小郁遁入空门……接连的事件不由让他感叹世事无常。但一次的微服私访,竟让他与一名神似紫纱仙子的年轻女子相遇,是世间巧合,还是紫纱仙子再世?或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封面人物:冬雪

第一章富贵逼人

朱传宗经过两年征战,终于打败庞来孝,攻占了京城。可是庞来孝见大势已去,临死前将汤治和一干皇族子弟杀个干净后,这才自焚而亡。在众人的推荐下,朱传宗把与媚妃生的儿子汤悔捧上皇位,媚妃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汤悔只有两岁,还不能理政。太后下旨意封朱传宗为摄政王兼左丞相。朱传宗把军政大权都握在手中,可谓是权倾天下。

一个多月后,朱家全家人在军队的严密护送下也回到京城,这下可就把整个京城都惊动了。朱家本来就是豪门显贵,极有势力。现在朱传宗又身为摄政王,说是天下第一豪门也不为过。大臣们都是心里暗地思量着怎么巴结上朱家,那前程可就无忧了。

朱家还是搬进原来的府第。庞来孝当权以后,把朱家的宅子空起来做为自己的别府,因此保存得十分完好。又经朱传宗重新修葺了一番,富丽堂皇更胜从前。朱家自然要摆酒宴庆祝回家之喜,可巧正赶上老太君八十大寿。双喜临门,场面办得更是极其宏大。

官员们得到这个消息,都是喜出望外。想要讨好朱传宗,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要是送的礼物合了老太君的心意,在朱传宗面前给说上几句好话,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因此都是卯足了劲,搜肠刮肚,到处搜罗奇珍异宝。

转眼到了寿宴的日子,朱家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朝中凡是有点权位的大臣,都受邀前来,官阶太低没收到请柬的,也有许多人不请自来,在门房处送上礼物,登记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虽然没能亲自进去给老太君请安,只要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让王爷知道自己送了礼物,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那也是天大的福气啊!

老太君身穿寿服,坐在中央,朱佑继和朱传宗在下首陪着。三公九卿、六部尚书、三台御史,一个一个上来以晚辈之礼贺寿,那排场简直就跟皇帝上朝差不多,在场的宾客都是暗暗咋舌。

等到一献上寿礼,更是让众人大开眼界。龙眼大的珍珠、三尺高的珊瑚、成了形的人参、万金难求的字画,件件都价值连城,看得人眼花缭乱。在场的虽然都是官员,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是这么多珍宝放在一起,那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不少人伸长着脖子看着,心想:「可得仔细看看。这么多宝贝,一辈子能看上一回,也就没白活啦!」

老太君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些礼物虽然珍贵,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她看见朱家现在的声势这么兴隆,才真正从心底高兴。就算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朱家正兴旺,也跟如今没法比!

想到这里,老太君往旁边一看,只见孙子朱传宗正微笑着向宾客还礼,气度不凡。不禁越看越高兴,笑得合不拢嘴。心道朱家能有这样的儿孙,真是上天赐福,祖宗保佑。

正在这时,下人禀报,太后带着皇上还有常乐公主一起前来贺寿。场上一时轰动起来。

皇上年幼,太后垂帘听政,实际上就是当今天下的主宰。从本朝开国以来,无论什么德高望重的大臣,皇上派人送一份礼物来,就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哪有太后及皇上一同亲自来贺寿的?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还有常乐公主乃是先皇明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平日几乎不出宫门,大臣们都是只闻其名,想要一见而不可得,就连以前皇家的庆典都从不出席。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见到,真沾了摄政王大人的光了。

当今皇室凋零,真正核心的只有太后、皇上和常乐公主三人。现在这三人一起到场,皇家重视朱传宗到了什么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场的官员都是聪明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老太君带着全家人,急忙迎到门外,连同宾客都跪倒行礼。老太君也要行礼,太后忙道:「太君不必多礼。今天是太君的寿诞,哀家是贺寿来的。」

说完便命人送上礼物。礼物就算不十分贵重,其代表的意义可重大了,何况是精心细选皇宫贵重的宝物呢?老太君谢过,让人送到后堂供奉起来。

太后贺过寿,不便多留,带着皇上回宫去了;常乐公主则进了大堂。众人都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只见公主身穿软红纱裙,腰系丝带,身形袅娜,肌肤如玉,举手投足都是超凡脱俗,有一股天然的风韵。只可惜脸上蒙着轻纱,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只从露出的那一双似水的明眸,圆润如玉的下巴,已经可以想见公主的绝色姿容了。

常乐公主的寿礼是她亲手书写的一幅字,写的是:「帝祝期颐,卿士祝期颐,合三朝之门下,亦共祝期颐,海内八旬真寿母;夫为尚书,哲嗣为尚书,总百官之文孙,亦早为尚书,江南八座太夫人。」

贺词写的极好,公主的字也是一绝,众人看得赞不绝口。众人心想:「太君的先夫做过兵部尚书,儿子朱佑继是工部尚书,都说的没错。不过朱传宗早就不是尚书,已当上丞相了。这朱家连出三代尚书,真是不得了!」

老太君看了寿联,很是喜欢,连连道谢。常乐公主微微一笑,到后堂女眷们的坐处。华采云、朱水月、岳可人等女都在,常乐公主与她们打过招呼,坐在了跟自己交情最好的薛金线旁边。

薛金线笑道:「公主今天肯来,实在是太难得了。尤其那一幅寿联,真是绝好,佩服,佩服!」

常乐公主道:「姊姊别笑话我了。我也没什么可送的东西,寥寥几个字,让人见笑了。」

薛金线道:「才不是。我看相公收什么贵重礼物都没动声色,只有听见你来了,高兴到不行,比听见太后、皇上来还要高兴呢。」

常乐公主脸一红,道:「我可没发现。」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这时宴席开始,众人推杯换盏,吃喝起来。朱传宗好像众星捧月一样,被众人簇拥着,走到哪里,都是阿谀如潮。大小官员们拚命往前挤,堆着笑脸,不住说着好话。

常乐公主见了不禁皱眉,显得十分厌恶,忍不住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耻?朱传宗居然听得进去,还连连点头。他不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假话吗?」

薛金线劝道:「官场上逢迎客套都是难免的,这已经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只要是当官的人都深谙此道,相公也是身不由己的。他虽然是手握大权的王爷,可是一样要靠这些官员们才能管理天下,因此虽然大家都明白,但表面上还是要做足样子,这是没法改变的。你看很多大臣本来还是庞来孝老贼的帮凶呢,可是为了拉拢人心,也不能全都杀掉,有些人还是不得不用。」

以常乐公主之聪明当然也明白,可是她还是难以接受这种虚伪庸俗的人际手段,闷闷不乐地坐了一会儿,她又看见那些珍奇的礼物,小声道:「这些都是送来的寿礼?这么贵重的东西,宫里都不多见,就是十年俸禄也买不来啊。这些明显是来路不正的东西,他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才是,怎么还笑着收下呢?」

薛金线只好又劝了一番,说了些官场上的情形。常乐公主不禁叹道:「我以前不知道,不过这两年,已经见多了百姓的辛苦,当官的却是这么奢华,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要为民做主吗?」

薛金线道:「传统不是一天就能改变的,我相信相公将来一定能找到办法。」又笑道:「幸亏灵儿妹妹出京替她义父办事去了,不然她在这里肯定要大怒了。你们俩的心思倒有点像呢。」

常乐公主没了兴致,勉强坐了一会儿后,就告辞回宫了。

寿宴办到深夜这才散了。朱传宗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一觉醒来,觉得口干舌燥,喊道:「拿水来,我要喝水!」

这时一个女子温柔地应了一声,扶起朱传宗的肩膀,小心温柔地喂他喝水。

朱传宗喝了几口,抬起头来,见是暖云,不由喜道:「暖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调到太君房里去了吗?」

暖云见朱传宗的喜色,心里也高兴,抿着嘴笑道:「太君说……我本来就是你房里的丫头,照顾你也惯了,因此让我回来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朱传宗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本来我还打算过几天抽空跟太君说说,把你要回来呢。」

拉着暖云在榻上坐下来。说了一会话,朱传宗见暖云一张杏花脸,淡笔描眉,轻扑脂粉,笑得温柔可爱。说话之间,小嘴儿里喷出香暖的气息,不觉心就痒了,笑道:「好久没尝过你小嘴儿的滋味了。来,让少爷尝尝!」

暖云红着脸道:「你怎么刚醒就没正经,这样不好……」

还没说完,朱传宗已经抱着她滚在床上,亲吻起来。暖云太久不见少爷,也是日夜思念,因此也不怎么挣扎,红着脸吐出香舌,任君品尝。两人正亲热,突然门被推开,小郁走了进来,看见这情景,笑道:「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暖云脸色通红地从朱传宗怀里挣出来,低着头整理衣服。朱传宗笑道:「小郁,你不是也在太君房里,怎么……」

小郁看见朱传宗跟暖云亲热,又听见他这么问话,心里吃醋,冷笑道:「太君嫌我伺候得不好,也把我打发回来啦。我这笨手笨脚的,一来又扰了少爷的好事,真是该死。少爷不想见我,也把我打发出去砍柴挑水好了。」

说完一脸愠容。

朱传宗忙道:「怎么会呢?少爷最喜欢你了,做梦都想见你呢。」

说到这里又怕暖云生气,干脆把两人一起搂在怀里,笑道:「你们都是少爷的心肝宝贝,打发哪个都舍不得。」

小郁也不便给他太过难堪,便一戳朱传宗的额头,笑道:「你倒贪心!算了,那我这讨人嫌的还是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好了。」

三人说笑间,四季也都进了房来。六个俏丫鬟围着朱传宗,帮他穿衣洗漱。

朱传宗穿上官服,英俊威武,加上他现在的凛凛官威,六女都不由看得迷醉不已。

朱传宗想起恢复记忆时,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被六个丫鬟服侍着。不过那时候自己又胖又笨,连丫鬟们都看不起自己,跟如今一比,真是天壤之别。想到此处,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得意,在几个丫鬟的俏脸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着出门去了。

过了几日,王大牛等人都来跟朱传宗辞行。他们几人在这两年里立下不少功劳,因此朝廷论功行赏,有的升为知府,有的升为守备,都是正四品的文武官职,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而且这四人都出自朱家的门下,是一直跟随朱传宗的心腹,与一般同级官员,自然又有所不同。将来到了任上,就算是他们的上司,也肯定要对他们另眼看待,至于升迁提拔,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这四人本是穷苦人出身,全赖朱传宗的提拔才有了今日,对朱传宗的感激那是不用说了。几人跪在地上叩头,朱传宗把他们拉起来,笑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仆人了,而是堂堂朝廷命官,以后不要随便下跪,免得失了体面。」

几个人连称不敢,都说全靠少爷才有今天,少爷就是自己几个的再生父母,几人永远都是朱家的家仆,少爷但有所命,自己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王大牛甚至号啕大哭起来,说是舍不得少爷,宁愿就在朱家当奴仆,不去当官了。

朱传宗听了不由得莞尔,心想官场虽然是最能锻练人的地方,不过王大牛这个大字不识的莽汉,还保留着纯真,真是难得,便叮嘱道:「你们到了外面,就代表的朱家,可不要丢了我的脸。好好的干几年,只要干得好,我还能不提拔你们?高官厚禄,还在后面呢。不过你们要是敢贪赃枉法,我的手段你们也都知道,肯定饶不了你们!还得比别人受到的惩罚更重。」

四人唯唯诺诺,都拿手拍着胸脯,保证会做个清官。朱传宗又勉励了他们一番,吩咐他们出发上任去了。

朱传宗见如今权势已经十分巩固,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理天下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官,见识过很多官场的黑暗,不合理的制度。以前他只是皇帝用来震慑官场的宝剑,受到各种束缚,想杀的贪官杀不了,想要追查的案子往往无法深究,现在大权在握,踌躇满志,打算大展宏图。

他觉得治理国家的重点,首要就是吏治。官吏贪污腐败,违法乱纪,既造成了百姓的困苦,又败坏了国家的根基,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因此他决定第一步就是大力整治吏治,整治的办法就是制定严厉的法律。他觉得只要有严酷的刑法来威慑,官员如果胆敢犯法,马上严惩不贷,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人敢贪污腐败,违反法律了。

和吴思远说起,他却不同意朱传宗的看法,道:「人都是有贪欲的。官员们掌握权力,却不受监督,这样的情况下,想让人一点不受诱惑,就像让猫儿不吃腥一样,根本是难以实现的。无论刑法多严酷,受罚的永远是少数人。只要有机会,仍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大人你又如何杀得干净呢?」

朱传宗道:「人有贪欲是不错,但人更怕死。杀十个不管用,我就杀一百个、一千个。我就不信,难道有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

吴思远叹道:「大人把人都杀光了,谁来当官呢?」

朱传宗听了极不以为然。天下人那么多,还怕没有愿意当官的?

不过朱传宗知道吴思远思虑高远,肯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一开始也没有马上就实行酷律,而是先对官员们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教育。每当有新任命的官员将要去上任时,朱传宗都要亲自找他谈话,苦口婆心地给他们讲一番道理。

他还给官员们讲了一个例子。当官的老实守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就像守着井底之泉,水虽然不很满,但是不会干,可以取用一辈子,受贿而来的外财真有益处吗?你搜刮民财,闹得民怨沸腾,再高明的密谋也隐瞒不住。一旦事发,首先关在监狱里受刑,判决之后再送到劳改工场服苦役,这时候你那些赃款在什么地方?在数千里之外呢。你的妻子儿女可能收存了,也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些赃物多数藏在外人手里,这时候你想用钱,他会弄得你家破人亡,赃物也成了别人的东西。所以说,不干净的钱毫无益处。

官员们都听说过这位摄政王大人早年人称「朱青天」,最恨贪官,因此个个都心悦诚服,承诺一定会做个好官。

朱传宗看到自己的措施颇有成效,十分满意,寻思着也许那些严酷的刑法用不到了。哪知道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生了一件大案,让他万分震怒。

原来半年多前,户部尚书年纪太大,告老还乡。朱传宗精挑细选,从户部的官员里选了一个叫秦槐的,接任户部尚书之职。秦槐四十多岁年纪,很有才干,而且一向有清廉的名声,朱传宗对他寄予厚望。

哪知道秦槐才上任半年多,就被人告发说他贪污受贿,而且滥用职权敛财。

朱传宗一开始还有些不信,命监察院仔细查证。谁想到竟然是铁证如山。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春天的时候太平府一带有几个州府遭了干旱,朱传宗下令减免赋税和钱粮。但是秦槐阳奉阴违,对这些地方照旧收粮,可是钱粮都没上缴府库,全被他私吞了。

如此这般,私吞私扣的钱粮银两,数目庞大,折合起来足足有十几万两银子。这也还罢了,秦槐及手下党羽在征收赋税的时候,又想了许多名目,千方百计压榨百姓。

比如他收钱粮的时候,一石米折钞两贯钱,但是两贯钱以外他又跟老百姓要了其他的钱:水脚钱一百文,就是用船来运;车脚钱三百文,船运完了还得用车运,再加三百文;口食钱一百文,人吃马喂的,都得吃东西,再加一百文;库子钱一百文,掌管仓库,看仓库,再加一百文;蒲篓钱一百文,粮食得装成包,打包用蒲篓,加一百文;竹篓钱一百文,拿竹子编的筐子,再加一百文;神佛钱一百文,运输走到江上走到河上,怕遇见大风船翻了,要让它平平安安的,沿途还要拜神拜佛。

所以一石粮食两贯钞,加了多少钱!这些五花八门的手段,整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还比如军队饲养战马,养马的草要从民间征收,秦槐这些人接受了一些贿赂,谁给他贿赂了,这个粮草免征。他把这些负担摊到其他没有给他贿赂的那些地区,这又是一笔钱。还有纳粮入水、纳豆入水,就是说把粮食里头掺上水,潮湿的搁到仓里头,收的豆子掺上水搁到仓库里头。最后造成仓库的粮食大批腐烂,甚至没办法处理,把仓库拆了,把粮食大批的埋了。

朱传宗看了这些证据及案宗,真是触目惊心。明宗时候吏治败坏,他四处查处案件,惩治贪官,也没见过这样规模庞大的贪污案。没想到自己当权以后,自以为官场一片清明了,却原来比以前还要腐败。朱传宗不由勃然大怒,看来不实行严酷的法律是不行了。

他不顾吴思远的劝阻,开始大肆实行残酷的刑法。新法规定,官员贪污满十两就处以绞刑。十两相当于一户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按以前的法律,不过判流放而已。至于杖责、刺配,各种酷刑更是动辄加身,往往官员被查出一点罪过,就要大刑伺候,去掉半条命,稍微严重点的,就是死罪难逃了。

秦槐一案彻底清查下去,牵连极广。以秦槐这个户部尚书为首,以下左右副尚书,各司郎中,凡是有些权力职司的,几乎没有置身事外的。而且到了地方,知府、钱粮主簿、看粮的衙役,盘根错节,如同蛛网,再往下,秦槐等人贪污的粮食,自然还要变卖成银子,这就又牵出一大批靠跟官府勾结发横财的不法富商。朱传宗下令在全天下追赃,查到哪儿,惩罚到哪儿,一个不漏。

朱传宗下令严格惩罚,这一次案件牵连到户部、天下十二布政司,所有行贿的、窝赃的、销赃的,轻则流徙,重则斩首,加起来足有三四千人,户部衙门都为之一空。

这样的严刑厉法造成了两个结果。一是官员们人人自危,每天去衙门都提心吊胆,早上出门去了,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平安回家。另一方面,许多官员看准风头,趁机迎合朱传宗的想法,罗织罪名,构陷同僚,以求受到嘉奖重用。

不过天下的吏治也确实是清明了许多。官员们战战兢兢,敢于顶风犯法、违法乱禁的,是凤毛麟角。朱传宗见自己的政策取得了这样好的效果,不由大是得意,向吴思远笑道:「吴先生,你看看现在官场的风气这么好,可见我的办法还是对的。」

吴思远道:「大人,残酷的法律只能有一时之效,而且大人没听过『过犹不及』这句话吗?官员犯的罪也分大小轻重,犯罪的官员也分有能力和没能力的。现在大人不论其他,只要动辄有点罪错马上大加惩处,官员被罢免光了,又临时提拔很多根本没有经验资历的人来填充,要知道有时候庸官的危害可是一点也不比贪官小啊!」

朱传宗现在位高权重,没人敢在他面前顶撞。而且他视这次整顿是得意之作,听了吴思远一番批评,难免有些不悦,道:「那先生你说该怎么做呢?」

吴思远说人治不如法治。只有从制度上约束官员,让他们没有犯罪的机会,这样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

朱传宗不以为然地笑道:「难道现在不是在靠惩罚的制度来约束官员吗?」

吴思远说起他的构想,又劝了几次,见朱传宗都听不进去,也就不再说了。

过了些天,就向朱传宗辞官,要回老家东山去隐居。

朱传宗极力挽留,可是吴思远去意坚决。也就只好应了。朱传宗奏请太后下旨,将整座东山都封给吴思远,寻常人不得打扰,供他隐居之用。

第二章难舍难弃

吴思远与朱传宗意见不合,辞官隐居去了。过了些日子,兵马大元帅王定昆也来见朱传宗,说要交出兵权,辞掉大元帅之位。

朱传宗十分不解,问道:「大哥是当朝名将,领兵打仗无人能及,这个元帅的位子你不坐,还有谁能胜任?况且大哥正干得好好的,现在朝廷都是咱们做主,难道还有谁跟大哥过不去?」

王定昆笑道:「我跟王爷是结拜兄弟,谁敢跟我过不去呢?不过现在天下太平,也没有仗打啦,我这个元帅,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打了半辈子仗,也累了,想享享清福啦。」

朱传宗不好勉强,便依王定昆的意思免去了他元帅之职,改封为太保。太保是三公之一,地位极为尊崇,是名义上的军队最高统帅,不过没有实际的军权。

朱传宗虽然对能把军权收回手里,也很合心意,但是王定昆辞官的事还是令他有所感触,感觉兄弟之间好像不如以前那么亲热随意了。他明白王定昆辞官的原因,一定是自己最近大力铲除官员,手段残酷,害怕他手中掌握兵权引起自己的猜忌。加上吴思远归隐而去,王定昆更加担心,干脆主动交出权力,以求平安。

朱传宗想着这事,心中就有些不乐。他一心是想为百姓营造一个廉洁清正的朝廷,让百姓过上不受欺压的好日子。为什么吴先生要反对自己呢?为什么结拜大哥都害怕自己呢?难道权力真的那么可怕?还是自己掌握了大权,真的变了呢?

朱传宗回到家中,想起嫂子华采云熟知官场,见识过人,不妨跟她聊聊。因此就信步到了观云院。

哪知道华采云听他说完,也是赞同吴思远的说法。说是刑法太严,树敌太多,虽然现在朱传宗权势正大,一手遮天,但是毕竟不能跟整个官场作对,在官场行事要留后路,不能把事情做绝,还说朱家的富贵已经到了顶峰,不需要再积攒什么功劳政绩,朱传宗只要好好掌握朝政大权就是了。

朱传宗听嫂子只考虑朱家的利益,却不能理解自己为民做主的志向,更是抑郁。他陪嫂子聊了一会儿,正巧华采云要去给老太君请安,朱传宗藉口有事,就从观云院出来了。

他背着手,低头在院子里走着,心想:「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无愧于心,可是连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亲人都反对自己,这不由得让他对自己的作为也有些不确定了。

这时他走到一所院落前,是个新建的小院子,十分精致。门上写着「可人小筑」四个字,是专门为自己的夫人岳可人建的住所。朱传宗想起这些日子要么就在常乐公主那里缠绵,要么就忙于国事,实在对岳可人有些冷落了,心中想念起来,迈步走了进去。

岳可人正在屋里对着窗看一封信,见朱传宗来了,顿时一阵惊喜,亲自动手沏了杯茶给他,微笑道:「相公今天公事不忙吗?」

朱传宗笑道:「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吗?」

岳可人又羞又喜,红着脸道;「怎么会呢,我也很……想相公的。只是相公现在不是忙着惩处贪官吗?还是大事为重。」

朱传宗不禁奇怪当:「哦?你怎么知道的?」

岳可人拿过刚才看的信给朱传宗,朱传宗一看,原来是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写给女儿的家书。说是家乡江淮省路同府最近有好几个贪官落马,百姓们拍手称庆,都称赞当今的摄政王朱传宗真是贪官的克星,百姓们的救星。岳一鸣在信里对朱传宗是赞不绝口,连说能有这么好的女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岳可人一定要好生服侍。

朱传宗看了信,心中不由得意。不过又想起嫂子等人先前的话,叹气道:「我这样做百姓很高兴,可是有很多人反对呢。」

岳可人道:「不会吧?相公惩办贪官,为民做主,这是无可非议的事啊。」

朱传宗苦笑道:「吴先生还有嫂子都说我的不是呢。」

他把他们的话说了一遍。

岳可人想了想道:「吴先生和嫂子都是有见识的人,我自然不敢比。可是我觉得,就算做得过分些,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有句话不是说吗,『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吴先生看的是大局,嫂子看的是相公的前途,我只知道,相公这么做,百姓是真的受了好处。相公为的不也是这个吗?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朱传宗听了这话,心情渐渐好些,搂着她的腰,道:「没想到,只有你这么理解我。」

岳可人道:「我只是想起当初来京城告状的时候……要是没有相公,我都不敢想下去了。」

说着又是甜蜜又是感激地看着朱传宗,眼圈渐渐红了。

朱传宗知道她又想起当初告状的艰辛,如果不是遇见自己,家破人亡是难免的了。而这不过是一个小小县府一时贪念就酿成的惨剧。贪官如此可恶,就算再重的刑罚,又有什么不应该的?朱传宗想到这里,心中释然了许多。

岳可人洗手做羹汤,亲自为朱传宗备了一桌子酒菜。朱传宗现在心情大好,两人说笑着吃完晚饭,当夜就在可人小筑歇息了。一夜缠绵,自不必说。

岳可人的一席话使朱传宗坚定了实行严厉刑法的决心。又经过了近半年的时间,整个大梁国的官场都被梳理了一遍,风气为之一清。起码从表面上,官员们都是兢兢业业,腐败的案件几乎绝迹了。

满朝文武都是心悦诚服,称颂不绝。朱传宗觉得自己的理想终于实现了,大是得意。他现在是百姓心中的青天,官员们最惧怕的利剑,同时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尤其因为他是翰林院毕业的,翰林院的学士们对他极为推崇,简直祟拜得五体投地。

翰林院院长华文章亲自出面,聘请朱传宗为翰林院的名誉院长,请他去院里给学士们上课,讲解「反腐倡廉」的重要性,修身齐家治国的为官之道。朱传宗一想到翰林院的学士们将来都是要做官的,现在给他们上上课也好,因此便欣然答应。

朱传宗的课大受欢迎,差不多每说两句话,台下都要热烈欢呼一次。

朱传宗说道:「为官之道,以民为本……」

台下狂呼:「摄政王千岁!」

朱传宗说道:「对贪官污吏要严惩不殆……」

台下狂呼:「朱青天,朱青天!」

朱传宗说道:「今天有点小恙,来得迟了,请大家担待。」

台下依旧欢呼如潮。许多学士激动得流着眼泪道:「王爷说得太好了!」

课后学士们都觉得受益匪浅。一个学士这样写道:「这是一节团结的课,胜利的课。三个时辰里响起六次热烈的欢呼,每次都持续半个时辰以上。」

还有学士写道:「王爷的话真是振聋发聩,我激动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欢呼,欢呼!」

朱传宗在翰林院读书时,批他批得最狠,总是断言他在仕途上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夏老师更是写了一本书,叫做《我以他为荣》书一出版就受到广大学士们的吹捧。

翰林院学士们热烈要求,请摄政王大人经常抽出时间来给他们上课。朱传宗以前读书时,最讨厌听老师没完没了讲话,可站在台上威风凛凛,一呼百应,却也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心想:「难怪许多当官的都爱长篇大论呢……」

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

这天从翰林院讲课回来,朱传宗跟薛金线聊起此事,笑道:「看来人当官久了,都是会变的,我也不能例外啊。」

薜金线正做着活计,听了这话,若有所思,道:「可是有些事情,你是一点也没变聪明呢。」

朱传宗一楞,道:「什么事情?」

薛金线放下活计,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有公主没有?」

朱望不愕然道:「当然有。娘子为什么这么说?」

薜金线叹道:「你没发现公主有心事吗?还有,你难道一辈子不想娶她进门了?我和可人虽然是你妻子,但毕竟只算外室,我们的地位配不上你。你还是明媒正娶公主的好。」

朱传宗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事,我怎么会不上心呢。只是最近因为整理吏治的事有些忙。不过我常常去看她,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她似乎也还没有这个打算啊。」

薛金线道:「你呀,就是大事明白,小事糊涂!公主性情那么高傲,怎么可能开口呢。我看她最近心事重重的,你若是不抓紧,将来会后悔莫及,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朱传宗怔道:「女人怎么都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啊!」

薛金线叹道:「什么话告诉你,你才去办,怎么显得出男人的诚心?要是爱一个人,就该懂得她的心思。」

朱传宗得了薛金线的提醒,第二天就急忙进宫来看望常乐公主。才刚进门,便远远听见一阵柔媚的琴声,常乐公主正在弹琴唱歌,只听她唱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朱传宗心想:「这是悲叹相思的曲子。怎么我们日日都能见面,她却哀叹两人分隔遥远呢?」

这时常乐公主又唱道:「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朱传宗觉得更奇怪了。因为这第二首,明明是离别时的感叹。

这时朱传宗已经走了进去。只见常乐公主坐在竹席上,纤指轻拨,微启朱唇,姿容绝美,只是面露悲戚,俏脸上柔柔的,挂满了泪珠。

朱传宗看了又是怜惜,又是心疼,走过去道:「喜儿,你为什么难过?可以跟我说说吗?」

常乐公主看见朱传宗来了,想要擦泪掩饰也来不及了,身子一颤,脸上挂的泪珠就簌簌地掉了下来。她侧过脸去,微笑道:「我没难过。只是唱着唱着,触景生情罢了。我是这样的性子,你也知道的。」

朱传宗想起薜金线的话,见了现在的情形,越发肯定了薛金线说的对,道:「喜儿,都怪我不好,最近忙于国事,冷落你了。要是我有什么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别生闷气,累坏了身子。」

常乐公主听着他情意绵绵的话,泪水流得更多了。心里想着:「傻瓜,我就快要飞升回到天上去了,你还不知道吗?你这样被俗事烦扰着,心智都被蒙蔽,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跟我在天上相聚呢?我们两世的情义,我却连你一天的妻子都还没做过呢!我的遗憾难过,你都不知道。」

可是这些话只是想想,却没办法开口跟朱传宗说。

朱传宗见她泪流不止,只是不说话,急得心如火烧,却也是无可奈何。后来常乐公主哭得累了,就伏在他的臂弯里渐渐睡着了。朱传宗痴痴地看着她的蹙眉,只在梦里才舒展开了,心里更加心疼。心想:「紫纱,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

朱传宗从宫里出来,思来想去,还是不得要领。最后还是去找薛金线商量。

薛金线思忖半晌,道:「我们虽然谈得来,但是公主的心思,我也捉摸不透。不过有一样,她希望早日跟你成亲,这是无疑的。」

朱传宗喜道:「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啊!我以前提过几次,不过那时候她因为太后的事正生我气,都是一口回绝,我也就不敢再提了。娘子,你确定公主是这样想的吗?」

薛金线微微一笑道:「这还有错?我看得明白,公主虽然嘴里不说,其实心里时时盼着。就算是生你气的那时候,你要是真的筹备起婚礼来,我看她多半也就应了。只怪你不懂女人心事,光说不练,错过这么长时间,怪得了谁呢?」

朱传宗恍然道:「金线,你这么了解,当初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刚开始不答应嫁我,其实心里早就乐意了。」

说着就淫笑起来。

薛金线脸上一红,嗔道:「哪有你这么厚脸皮自夸的!」

她见朱传宗这么欣喜若狂,自己还要帮他出谋划策去娶别的女子,心里难免也有些委屈酸楚。可是她是知道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前生今世的故事的,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胸怀跟旁人不同,因此一心希望这一对历经波折的情人能终成眷属。

朱传宗又道:「不如这样,我先不告诉她,等到万事俱备,再给她一个惊喜,岂不是更好?」

薛金线莞尔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看你高兴成这样子,能忍得住吗?」

朱传宗笑道:「我除了特殊的时候,都很能忍的。」

薛金线道:「什么特殊的时候?」

朱传宗笑嘻嘻道:「比如跟金线在一块儿,就总是忍不住,想……」

薛金线脸上飞上两朵红霞;叹道:「又胡说。」

心里却甜滋滋的,淡淡的酸意也就消失了。

两人猜得没错,常乐公主是希望能与朱传宗结为连理,可是这只是她的一个愿望。她更大的愿望是朱传宗能放弃红尘的富贵和欲望跟她一起升仙。朱传宗与薛金线两人纵然聪明绝顶,也只能猜到一条,另一条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常乐公主日日喟叹,既想早日回到天庭,又割舍不下对朱传宗的眷恋。有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要走,可是朱传宗每日来看她,款款的深情,又把她的决心融化了。她甚至有时候心想,宁愿朱传宗对她不好,也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她想要把话说出来,劝朱传宗跟她一起走,但她经过了那么多事,了解了民间的困苦,她知道朱传宗是真心为百姓做事的。看着朱传宗为了国事操劳,她又如何能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于不顾呢?常乐公主只盼着,朱传宗能早日完成志向,那时就能了无牵挂了,只是那一天又是那样的遥遥无期。

恰好这日常乐公主到太后的宫里闲坐,太后说起朝中的事。听说朱传宗大兴狱案,杀了很多的官员。常乐公主天性善良,听了就有些不乐,心想:「惩罚的手段那么多,一定要杀人才行吗?」

不过想来贪官自有其求死之道,也就做罢了。

哪知道一会儿又听太后说了几件事,有几个官员的罪并不大,但是受到的刑罚远远大于他们所应该受的。常乐公主想着朱传宗只因为自己的好恶,就更改法度。难道那些官员们就没有家庭,没有妻子儿女吗?身为法律的执行者,怎么能随意改变法律呢?哪怕他权力再大,哪怕他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不应该的。

她还想起在朱家寿宴上看到的那些情景,朱家自己也是豪华奢侈的生活。常乐公主那么聪明,她以前是不感兴趣,不愿去想,现在仔细一想,越来越发现许多不合理的地方,朱传宗一心要做的事,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的好。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回到天上做神仙。常乐公主从太后宫里告辞出来,一路这么想着。

到了晚间,朱传宗来看望常乐公主,发现她脸色很差,说话也不爱应,以为她还是在为了成亲的事烦愁,他本来打算瞒着常乐公主,以期给她一个惊喜,可是看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却又忍不住了,心想:「早晚也要说,不如先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喜儿,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还没出口,常乐公主先道:「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朱传宗让常乐公主先说。公主道:「听说你最近整顿官场杀了很多人?」

朱传宗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来,呆了一下,道:「是有这事。有些官员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实在该杀。」

常乐公主道:「只靠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吗?况且我听说很多人本来罪不至死,但是因为你特别加重刑罚,却判了死刑。官员和百姓他们的性命难道不是一样的宝贵吗?」

朱传宗一下楞住,他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顿时被问住了,心想:「公主说的没错啊!」

以前吴先生是从制度上看问题,嫂子华采云是从前途上看问题,这都不能让他动摇。可是常乐公主以一种超然的态度,把百姓和官员放在一起看待,朱传宗终于发现了里面不公平、不合理的地方。

常乐公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不以为然,索性把话讲明,道:「还有,你所杀那些贪官,总也不过是贪污了几千两银子。你家有多少钱?你的俸禄又是多少?」

朱传宗道:「这都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钱,我可没……」

话只说了一半,他已经知道下面的问题了。朱家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钱呢?自己的祖父、父亲虽然都是大官,但他们的俸禄,又能有多少呢?

许多问题并不是不存在,只是一般人不愿去想。朱家的事情,以前水灵儿也说过,但是朱传宗没有深思。世界上的事,都是放在自己身上就会宽容些,朱传宗也不例外。

朱传宗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贪官,没资格去审理别人,是不是?」

常乐公主摇头道:「你的为人,难道我还不了解吗?荣华富贵对于咱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正如我降生在皇家一样,你生在朱家也是上天注定,无法改变的。我只是说,你身在红尘之中,就看不清楚很多真相,你所做的事情,跟你所想的事情,未必就完全一样。这就叫做当局者迷。」

朱传宗咀嚼着「当局者迷」这几个字,过了半晌,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常乐公主脱口道:「咱们一起回到天上去,不再管这些凡俗的事,不就好了吗?」

朱传宗一下惊呆了,道:「回天上去?」

这却是他从没想过的。他为民做主的心愿还没达成。更何况人间也还有亲人,还有好几位深爱的女子,难道让他就这样舍弃一切而去吗?

可是,常乐公主的话也有道理。以凡人的身分做事,就要受凡人的局限,不可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公正超脱。这样无异于缘木求鱼,还有意义吗?

朱传宗坐在床头上,眼神迷茫,久久思索着。常乐公主知道他心里的挣扎,一时也做不出决定,因此也不再说,就陪着他坐着。

坐了一会儿,常乐公主想起来,道:「你刚才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

朱传宗现在心里乱得很,也没有心思再说成亲的事了,喃喃道:「没什么,以后再说吧。」

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就出宫回家去了。

05-15

第三章缺憾是美

朱传宗回到家里,一连几日都是无精打采的。想着常乐公主的话,连手头上的国事政事,都没心思去管了,只觉得意兴阑珊,想着自己也许真的做错了。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或者什么都不做还更好些呢。

这一日,朱传宗起得很晚,本来应该是上朝的日子,也告假没去。暖云知道他胃口不好,早饭特意备得讲究些,他们这样的大富之家,本来就很有排场。朱传宗当了摄政王之后,起居饮食就更讲究了。

朱传宗以前没注意过,但今天仔细看了看,只见早饭都是拿细瓷碗碟盛着,碗边上还拿金银勾着花纹。饭菜摆了两张桌子,一张上放的是莲子粥、精粟米的小窝头,还有五六样小菜。另一张上摆了十来道菜,有口磨肥鸡、三鲜鸭子、黄焖羊肉、樱桃肉山药、鸭条溜海参、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热气腾腾的,都冒着香味。

这些菜都是朱传宗平时最爱吃的。他看了看,道:「今天早饭怎么这么多?一个人哪吃得完啊?」

暖云一边帮他盛粥,一边笑道:「天天都是吃这些,怎么今天嫌多了?以前可只见你因为少了爱吃的菜发脾气。」

朱传宗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回事,便不言语了。吃了几口,又问:「暖云,我这一顿饭,得用掉多少银子啊?」

暖云不料他有这么一问,呆了一下,道:「这我可没算过。不过以前闲聊的时候,倒是听厨房的孙妈念叨过。少爷的膳食,每天是五斤牛羊肉二斤猪肉,两只鸭子,两只肥鸡,两只菜鸡。加上主食、点心……啊,差不多有一两银子呢。」说完吐了吐舌头。

朱传宗不禁惊讶,道:「有这么多?」

暖云笑道:「这还是日常的膳食,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更多呢。少爷今天怎么算起这个来了?咱们家家大业大,凭少爷的身分,别说每天吃一两银子,就是吃十两,一百两,也不算什么啊。」

朱传宗道:「可是一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不少了。」

暖云见朱传宗说的认真,也渐渐敛去笑容,心有戚戚地道:「少爷这话倒是不错。我家里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到一两银子呢。」

小郁一直在旁边收拾床铺,闻言嗤笑了一声,道:「岂止是不少。我和暖云的卖身钱也才十两银子,四季她们每人才值二两银子,少爷一个月的饭钱,就能买我们六个活人了。」

朱传宗听得心乱如麻,看着眼前描金的碗碟、镶银的筷子,越看越觉得丑恶,一点食欲也没有了,把筷子一摔,道:「我不吃了!」

暖云吓了一跳,以为是小郁的话惹少爷生气了,连忙道:「小郁只是随口一说,她是这样的直性子,少爷别见怪啊。」

说着就给小郁使眼色,让她道歉。

朱传宗道:「不关你们的事。出去,都出去!」

小郁道:「这是怎么了?摆脸色给我们这些下人看呢,可真有主子的气派!」还想再说,却被暖云拉着出来了。

出了门,小郁道:「你拉我干什么?他现在官做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做他爱吃的菜也生气,还让不让人活啊?」

暖云道:「你少说两句吧。没见少爷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吗?也许是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少爷向来疼你,你不排解也就算了,怎么还惹他生气呢?」

小郁冷笑道:「是,我哪有姊姊你贴心。我这几天问得少了?那么多人,他只是不说,要把人急死吗?我们这几个小丫鬟,人家哪还放在眼里呢。」

红着眼圈,转身走了。

暖云被小郁抢白了两句,但是知道小郁嘴利心软,其实也是担心少爷,因此也不生气。她在门廊柱子旁的长凳上坐了,想着: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朱传宗把自己关在屋里,对外说是抱恙。老太君、朱佑继夫妇,还有华采云等人都来探视过,只看着朱传宗精神不好,问不出原因来,也都束手无策。

朱传宗的这些变化,却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自从吴思远辞官之后,朱传宗身边少了一位重要的谋士,虽然王定昆有时候也能跟他商议一下,但是王定昆毕竟是武将出身,对于内政方面的事,就不怎么在行了。这时候,文官中有一个人脱颖而出,渐渐得到了朱传宗的赏识和重用,这人就是水灵儿的义父,老君教教主水封良。

本来朱传宗对老君教的教义不怎么赞同,而且觉得水封良这个人表面上一心为了百姓,其实很热衷权势。因此并没有重用他,只封他做了光禄寺署正,是个从六品的小文官,负责一些朝廷的祭把活动,也没有什么权力。

没想到水封良就任之后,做得有声有色,同僚和上司都对他交口称赞。经常有人在朱传宗耳边说他的好话,想要提拔举荐他。朱传宗刚开始还没太在意,等到他开始实行厉法之后,有不少官员提出非议,水封良却是极力赞同,并且发动手下的教徒在民间调查,举报贪官。朱传宗见他是真心支持自己,想起他当初的口号也是杀贪官救百姓,心道看来他跟自己的志向还是很相近的,渐渐也就对他留心了起来。

再后来,水封良在举报和查处官员的案件中,接连立下几次功劳。他提议的几项法令,也都十分行之有效。朱传宗大加赞赏,引为得力手下。水封良官职一升再升,做到了光禄寺卿。虽然还是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已经是从三品的高官,而且朱传宗对他十分宠信,在朝中也算是颇有地位了。

水封良傍上了朱传宗这棵大树,自然希望能得到朱传宗的重用,虽然他官职已是不低,可是没有实权仍是不满足。

这日水封良前来拜访,见朱传宗从常乐公主那里回来后,就长吁短叹,怏怏不乐,连提起政事,也打不起精神来,便假装关心问其原因。朱传宗现在将他倚为心腹,也没怎么隐瞒,隐约提到了一些。当然他一点也没提常乐公主,只说实行严厉刑法有很大的弊端,对朝廷的政务厌倦了,言辞中流露出归隐的意思。

水封良极是精明,虽然朱传宗没说,也猜出缘故出在常乐公主身上。一听朱传宗在常乐公主的质问下,起了厌世退隐之心,不由得大惊。他现在正靠着朱传宗风生水起,立足未稳,要是没了靠山,岂不就前功尽弃了?早就知道朱传宗这人古怪异常,舍弃凡尘富贵这样的事,也许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水封良知道朱传宗对常乐公主的情意极深,其他几女都是及不上的。他心中一动,暗想这也许是个机会,当下就写了封信,把在外地办事的水灵儿召了回来。

水灵儿天性喜欢自由,不爱受拘束,而且侠义心肠。因此她没有进朱家的门,而是继续留在水封良身边替他做事。她听见义父急召,赶忙回京。

父女两人相见,水灵儿向义父问了安,问道:「义父这么着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水封良叹了口气,道:「我倒没什么事,是为了摄政王朱大人的事。」

水灵儿道:「朱传宗?他做得很好啊。这一年多来,我走过很多地方,到处都有贪官被惩办,百姓都说是托了摄政王的福呢。」

她到了京城,直接就来见义父,现在说起朱传宗来,心底就一阵一阵地想念,思量着等从义父这里离开,就去见情郎。

水封良一脸无奈地道:「谁说不是呢?看着朱大人如此为民做主,为父的平生之愿也就实现了,我是打从心里高兴啊。可是最近朱大人不知道听了谁的话,说他整顿吏治不好,现在朱大人意志消沉,连朝都不怎么去上了,长此以往,现在的大好形势可就危险了啊。我没有办法,只好叫你回来,看看能不能劝劝他?」

水尽儿听了大是吃惊,道:「有这样的事?」

如今天下百姓刚刚过上好日子,如果朱传宗半途而废,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她顿时就坐不住了,跟义父告辞,去朱家找朱传宗。

水灵儿到了朱传宗的住处,推门进来,只见朱传宗面朝里在床上躺着,听见开门声,以为是暖云她们,不耐烦地道:「出去出去!我谁也不想看见!」

水灵儿道:「你脾气好大啊,那我走啦。」

朱传宗回头一看,急忙坐起来,下地把水灵儿拉了回来,陪笑道:「我不知道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年多不见啦,想死我了。」

水灵儿撇嘴道:「一年多不见,一来就看见你在发脾气。是谁惹你不高兴啦?」

朱传宗一想起来,高兴劲儿顿时消失了不少,叹了口气后,道:「没人惹我,是我自己惹自己。」

水灵儿道:「说什么糊涂话呢?」

朱传宗道:「你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我这一年办了件大错事,错杀了不少人。我到了现在才明白,如何不难过呢?」

水灵儿笑道:「我当什么呢。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全国的贪官基本上都被你惩办光了,这么大的动静,天下都轰动了,这是好事啊!那些贪官早就该杀了,你这怎么算错呢。」

朱传宗一想水灵儿从小受老君教的教育,老君教讲的是杀官造反,她这么想也就不奇怪了,摇了摇头道:「我料想你会这么说,但你的想法跟我以前一样,太偏激了,看问题做不到公允。你不明白的。」

水灵儿一听生气了,道:「我偏激?不偏激的应该怎么说,你倒是说说看?」

朱传宗只是摇头不说。水灵儿只好换个话题,道:「就算是以前偏激了些,以后改正不就行了,难道以后不做官了?」

朱传宗道:「我哪还有资格?原来我还不明白,现在我知道我自己就是最大的贪官。朱家的财富,全天下没人能比得上。你看看我过的生活,富贵奢华,不比皇家差。灵儿,你不是最恨贪官吗?你说我是不是没资格再去管理这个江山了?」

水灵儿一怔,随后咯咯地娇笑起来,笑道:「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以前我说你们朱家是贪官,你还不爱听,现在明白过来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你是王爷,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你要是粗茶淡饭,人们反倒会觉得不正常。就像我义父,以前生活节俭极了,现在做了官,也有了官员的排场。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谁也没办法改变的,只要为百姓做事,不胡乱欺负百姓,就算是个好官了。」

朱传宗没想到水灵儿是这样说,呆了半晌,心中突然想道:「灵儿是爱我的人。爱情使人盲目,自己的爱人犯了什么错,有什么缺点,都是看不见的。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如此一想,水灵儿的话也打了折扣,没办法让他释然了。

水灵儿劝了半天,都不见效果,不由生气道:「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爱在屋子里憋着,想辞官不做,都随便你了!」

说完起身走了。

水灵儿气呼呼地回去了。思来想去,就去找义父询问究竟。水封良等的就是她这一问,当下就说了,说是常乐公主不满意朱传宗杀人太多,给朱传宗浇冷水,因此朱传宗才会心灰意冷的。

刚开始水灵儿还有些不信,道:「我跟公主认识也不短了,她一直很同情百姓的,怎么会反对呢?」

水封良道:「傻女儿,你糊涂啦。公主是什么身分?她是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把百姓看在眼里呢?她以前帮助百姓,要不是为了讨朱大人欢心,要不是为了替皇家收买人心,对你们这些姊妹恐怕都不是真的看得起,何况是普通百姓呢?」

水灵儿摇头道:「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水封良见她不信,心里着急,眼珠转了转,又道:「就算如此吧。朱大人现在意志消沉,总是她的缘故吧?如果任由这样下去,朱大人的前途说不定就毁了。大梁国的百姓,以后也要过回水深火热的日子去啦。」

说完一脸的痛心疾首。

水灵儿最听义父的话,一点也不觉得是危言耸听。暗暗地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劝朱传宗振作起来,另外又想起常乐公主几句话,竟然能让朱传宗重视至此,似乎在朱传宗心中,旁人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公主一人分量重。水灵儿虽然早知道朱传宗喜欢常乐公主,也不禁有些不服气,心想:「她真有那么好吗?」

心里大是不舒服,幽怨嫉妒之心大起。

水灵儿去找薛金线商量,薛金线奇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也奇怪了好几天了,只是一直问不出原因来。我就说嘛,相公这人,除了美貌的女人,也不会为了别的事发愁了。」

水灵儿道:「姊姊你还有心情说笑。你办法多,快想想该怎么办啊!」

薛金线微微一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这事还得落在公主身上。」

两人约好了时间,一同进宫去见常乐公主。

公主因为这么多天朱传宗都没再来,以为朱传宗跟她呕气,想要去朱家看看,又放不下面子,也是愁眉不展,听说薛金线两女来了,急忙命人请进来。

薜金线笑道:「多日没见,公主清瘦了不少,难道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常乐公主与薛金线情投意合,引为知己,无话不谈。但是她心底最深的心事实在难以对人言,仙凡之间,也是难以说清的。因此道:「我哪有什么忧愁呢。只是这几天身子不大舒坦。」

水灵儿心里有气,道:「这可真巧了,朱传宗这几天身子也不舒坦呢。听说都不上朝了。」

常乐公主脸色一变,道:「真的?他病了,严不严重?」

水灵儿道:「我看就是因为公主病的,怎么公主自己倒不知道了?公主妙手回春,不如亲自去看看,说不定他一看见公主来,立刻就好了。」

常乐公主心里担心,但是又放不下面子,道:「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干嘛因为我病呢。」

薛金线听了这话,不由一笑,道:「公主终于还是说出心里话来了,看来还是对相公心有怨气啊。公主是怪他不解心意,不快点与公主共效于飞,以结秦晋之好。我说的对不对?可是相公迟钝,公主点醒他不就好了,何苦自己忧愁呢。」

常乐公主虽然有此心事,可却是因为她在凡间时日无多,欲待解释,又难说清楚,脸一红,索性承认道:「他不想娶我,我有什么办法?」

水灵儿性格坦率,觉得公主这样扭捏很不舒服,不禁皱眉道:「这事先不说了。朱传宗被人责怪刑罚太严,现在心灰意冷,不但废除了刑罚,连朝都不上了。公主知道吗?」

常乐公主听了不忧反喜,道:「是吗?这是好事啊。人命关天,还是少杀点人好。」

她想着:「他不肯去上朝,难道是想通了,肯跟我一起走了?」

心中不由一喜。

水灵儿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道:「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原来我错了。贪官不杀?何以救百姓?你太让我失望了。」

常乐公主被说得楞住了。

水灵儿又道:「女人天生就该做为男人的附庸吗?难道朱传宗不娶你,你就一辈子这么伤春悲秋地过下去了?女人要是不能坚强独立,只会被人看不起!」

说完出门而去。

常乐公主看着水灵儿离开的方向,呆呆出神。薛金线道:「公主,灵儿妹妹对你有些误会,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啊。」

常乐公主若有所思地道:「也许她说的对。」

回味着水灵儿的话,不禁心想:「我是太依赖别人了吗?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悲伤哭泣,好像这一辈子就为了来寻找和陪伴着渺日辰君而活着,连成仙也要等他一起。我何尝去把握过自己的人生呢?」

她想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开朗,脸上也浮起了笑容。不过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于是向薛金线问道:「姊姊,我劝朱传宗不要滥用刑罚,难道不对吗?」

薛金线道:「公主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世界上的事,总是各有利弊。既想解决问题,又想一点失误没有,怎么可能呢?就比如整顿吏治,如果措施轻了,那些官员根本不放在眼里。不在乎犯法的惩罚,还能指望他们敬畏法律吗?那样吏治什么时候才能治理好呢?缺憾也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有时候,缺憾也是一种美啊。」

常乐公主道:「缺憾是美?」

薛金线道:「不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没有离别,哪有相聚的快乐。没有失败,哪有成功的甜蜜?要是因为有一丝遗憾就不去做,那恰恰才是最大的遗憾呢。」

常乐公主缓缓地点了点头,似有所悟。薛金线见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是靠她自己去想了,因此就告辞离开了。

朱传宗这天还是没上朝,躺在自己床上发呆。突然有人拍他肩膀,他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却是一怔,只见常乐公主身着便装,笑吟吟地站在床前。

朱传宗惊喜不已,道:「喜儿,你怎么来了?」

常乐公主笑道:「听说你不去处理国事,躲在家里偷懒,所以我来督促你。」

朱传宗苦笑道:「你别挖苦我了。你那天不是说了,我做得太过火了,而且我也没资格去审理别人。不如以后我就天天陪你,找个地方隐居好了。」

常乐公主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啦。你做的错了,改正就是了;以前奢侈浪费,以后节俭些就是了。难道还要反省一辈子?现在满朝文武、天下的百姓都等着你去出力呢,你却躲起来不见人,这比你错杀一百个人造成的损失还要大啊!」

朱传宗被她说了一番,渐渐高兴起来,再说心中也不是真的想从此离开权位,只是一时激动,想让情人开心而已,便道:「喜儿,你说的真好。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让天下太平,百姓富裕。」

常乐公主微笑道:「是吗?那可是百姓之福啊。」

心道:「原来上天安排他来治理天下,因此他成仙的时候还没到,我何必勉强呢?」

心中更是清楚起来。

话说薛金线劝过常乐公主之后,回到家里,想起水灵儿负气而去,心里放心不下,第二天便专程去找她。

水灵儿气还没消,道:「姊姊不用替她说好话了,她是金枝玉叶,楚楚可怜,朱传宗最喜欢不过,我也不留在这里碍眼了。明天我就离开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薛金线见水灵儿对常乐公主误会如此之深,思量了一下,干脆就把真相说了。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前世在天上的纠葛,他身边这几个女子都是知道的,只有水灵儿长期在外,因此没听过。现在听薛金线讲了一遍,不由呆了。

这虽然是难以置信之事,但是想起朱传宗力大无穷,还能刀枪不入,以一抵千,这些难以解释之事,水灵儿略一思索,就全然明白了。

她对常乐公主的观感立时大改。想着常乐公主的遭遇,这些年在宫中的苦楚,得知爱人移情别恋所要承受的痛苦,水灵儿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不过想着想着,越发觉得朱传宗可恨,侠义心肠又发作了,便道:「朱传宗这个负心汉,这么辜负公主的情义,太可恶了,我非去教训他不可!」

于是气冲冲地出门去了,薛金线想拉她都来不及。

到了朱家,水灵儿站在书房门口叫道:「朱传宗,你给我出来!」

朱传宗刚刚跟常乐公主和好,打开了心结,心情正好,正在批阅奏章。出门来笑道:「灵儿,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谁又惹着你啦?」

水灵儿道:「好个头!你还好意思问?公主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给她个名分,你对得起她吗?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可饶不了你!」

朱传宗不由笑起来。水灵儿怒道:「你还敢笑?」

伸手把宝剑抽出一半。

朱传宗忙道:「你误会啦,我怎么会不想娶她呢。」

于是把打算悄悄准备亲事,给常乐公主一个惊喜的事说了。

水灵儿听完,这才转怒为喜,道:「这还差不多。饶你这回了,不过以后要是敢欺负公主……」

朱传宗道:「不敢,不敢!我是怕了女人啦!」

诚惶诚恐的样子甚是好笑,逗得水灵儿噗哧一笑。

水灵儿本来板着俏脸,这一笑,就像冰雪初融,小小的酒窝绽放,令人迷醉。朱传宗看得心动,笑道:「灵儿,不如你也嫁我好了。我若敢欺负谁,你也方便教训我,岂不是更好?」

水灵儿脸一红,啐道:「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等你先娶到公主再说吧。」

朱传宗见她也不像以前那么直言拒绝,知道她的心思也动了,不由大喜。

水封良本意是想让水灵儿趁此机会,取代常乐公主在朱传宗心中的地位。哪知道一番周折,不但朱传宗与常乐公主和好如初,水灵儿也站在公主那一边,心里失望极了。水灵儿天性不会向男人邀宠,又被他培养成了一个侠义心肠的人,想靠她抓紧朱传宗,帮他说好话是行不通的了,看来只好以后另想办法了。

第四章飞升天界

常乐公主被水灵儿和薛金线点醒,知道女人应该自强自立,不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更知道了世上的事没有完美无缺的,该做的事情就要勇敢去做,就算留下遗憾,也是在所难免的,因为世上本无十全十美之事。

常乐公主想通了这点,决意要飞升回天界,不过在走之前,她希望跟朱传宗一起开心地过一段日子,因此不打算告诉他,免得他忧愁伤心。

当然她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要是这段时间朱传宗能改变心意,大彻大悟,愿意脱离尘世一同飞升,那就再好不过了。

朱传宗自然不知道常乐公主心中的这些想法。他现在一心筹备与公主的亲事,希望给她一份特别的礼物,但是在公主跟前时一点口风也不露,以期到时候给公主一个莫大的惊喜。

京城官员们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喜从天降。自从朱家上次替太君做寿以后,就一直找不到能讨好朱传宗的机会。现在放着一个好机会在眼前了,怎能错过?

况且朱传宗娶的可是常乐公主,能同时讨好摄政王和皇家,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再次搜肠刮肚,开始琢磨这次送去什么珍贵的礼物。

不过朱家放出消息,这次婚事要秘密办理,而且不收贺礼。朱传宗知道常乐公主不喜奢华,而且最讨厌这些庸俗的往来逢迎,他自然不想惹公主不高兴,大肆操办。

官员们大失所望,但是也有机灵的官员见此路不通,马上另想办法。按规矩,公主出嫁要另建一座驸马府,以供居住。因此就有人提出,要在京城最繁华的地带,清出一大片空地来盖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以显示摄政王和公主的尊贵。

这些人心想,只要把驸马府盖得好了,不一样讨王爷公主的欢心?

这个提议倒是很让朱传宗心动,不过他想了一番还是罢了。朱家的府第已经是京城最大,没必要再另盖。况且要建驸马府肯定又要劳民伤财,这也不是他和公主想看到的。最后决定,就在朱家的后花园新建一座院落,给嫁后的常乐公主居住。不过这所院落要与其他的不同,朱传宗在上面花了不少心思,想着公主将来见了一定会喜欢。

这一切都瞒着公主进行,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有了点化朱传宗的心,因此平时两人相处时,总是说一些富含哲理的话。但是朱传宗一心想着跟她成亲的事,满心高兴,那些超脱世俗的道理,他哪里听得进去呢?眼看着在世间停留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常乐公主既喜又忧。喜的是可以回到天界,忧的是不知道以后朱传宗能否回到天庭,再相聚首。

一日两人一起在宫里散步。走过一片新建的宫殿。这里本来是皇宫里最高大富丽的宫殿,庞来孝当初就是在这里自焚而死,结果把整座宫殿都给烧成了灰烬,现在的宫殿是后来重建的。

常乐公主停下脚步,叹道:「我最近看到一本经书,里面阐述了不少人生至理。我看见这座宫殿,越发觉得书上说的真是对极了。」

朱传宗便问书上怎么说的。常乐公主低声吟道:「人生本无常,盛衰何可恃。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地;露另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朱传宗回味了一会儿,果然是意境深远,大有哲理。但是他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感叹一下也就罢了,并不往深处想。常乐公主见他不在意,又道:「还有一句呢。万象皆空幻,达人须达观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血肉之躯且归泡影,而况影外之影。泡沫人生,何争名利石火光中争长竞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你听这话是不是很发人深省?」

朱传宗笑道:「喜儿,这些话虽然有道理,但是都是些伤感叹息的味道。再说,就因为人生苦短,我们才更应抓住眼前啊。」

常乐公主幽幽道:「可是眼前的宫殿再富丽,也不是我想要的。」

朱传宗心中一动,想起就要开始建造新居,正好趁机问问公主的喜好,于是道:「哦?你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常乐公主大有深意地道:「天上的琼楼玉宇,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朱传宗大笑道:「好,那就给你住琼楼玉宇!」

常乐公主意有所指,说的本来是天上的生活。她听朱传宗这么说,以为朱传宗答应要跟她一起回天界,不由大喜。转头看向朱传宗,却又看不出他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心里不由又疑惑起来。

朱传宗则是想着,将来把新房按照天上的模样,盖成琼楼玉宇,肯定能让常乐公主惊喜不已。心中得意,恨不得马上就回去布置。

两人各有心思,却是都误会了对方的心思。以为对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都高兴异常,浓情蜜意,直到时辰不早了,才依依告别了。

此后几日,常乐公主和情郎柔情蜜意,不提恼人的事情,自然相得甚欢。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这日常乐公主偶然读到一本佛书,见里面写的甚好,高兴之下,决定藉这个话题来探朱传宗的心思。朱传宗来看她时,便把一本书塞给朱传宗,要他回去仔细看看。

朱传宗道:「什么书这么珍贵啊?你给我讲讲不行吗?」

常乐公主白了他一眼,道:「你也是堂堂翰林院出来的,怎么连本书都懒得读呢。这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本经书啊。这里面都是人生至理,需要仔细研读揣摩,需要自己去体悟,别人讲是讲不明白的。你回去细细看,我还要问你呢。」

朱传宗把书拿了回来,翻看了几页。一看里面也没什么新奇,都是些超脱恬淡的语言,有的又深奥难明。他正忙着筹备亲事,修建新房,朝里又有好多事,哪里顾得上在这里慢慢体味?看了一会儿,就丢在旁边,忘到脑后了。

过了几日,常乐公主谈话之间,问朱传宗看了经书,有什么体悟。朱传宗这才想起来,不由支吾了几句,他不用心体会,自然说的没什么道理可言。常乐公主何等聪明,晓得他看不进去,脸上虽然微笑,可是想起情郎陷入红尘之中,舍不得花花世界,仍是心中难过,道:「你不想看,那就不要看好了,只是日后想看的时候,记得看就是了。」

朱传宗见她俏脸发白,想是心中不高兴,有心逗她开心,便道:「我看里面写的也不甚好。」

常乐公主道:「莫非你还有更好的体会?那你说几句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朱传宗脑中转了转,灵机一动,道:「那书里的道理也不稀奇。比如谈论光阴的,我就知道一句诗比那本经书里说的好多了。」

常乐公主奇道:「谈论光阴的诗,哪一首?」

朱传宗念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诗说的多对啊。喜儿你说是不是?」

说完就笑嘻嘻地盯着公主左看右看。

常乐公主听了他的话,脸一红,啐道:「让你去读至理明言,你却拿淫诗艳曲来取笑我。」

朱传宗又东拉西扯了一些下流笑话,弄得常乐公主面红耳赤,欲待不听,可是心中痒痒的,偏是被他弄得心乱如麻。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朱传宗也是越来越忙。他要把新家建得像天上的仙宫一样,那自然只有他这个亲眼见过天上景色的人在旁指挥,才能造出巧夺天工之物,再加上一些不得不处理的朝政,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他操办亲事的时间多了,陪伴常乐公主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常乐公主见他忙碌异常,略一运心思,就晓得了他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凡间停留的时间不多了,朱传宗却不懂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跟自己相处,所做的却是身外之事,可见人仙殊途,所喜好的全然不同,是勉强不来的。人生追求的都是些不能长久的东西,只有仙家才能抛弃凡俗的一切,脱离人生的悲苦。

又过了几日,常乐公主身体越发轻灵,脑子越发清明,所有的凡尘之事看得前所未有的明白,心中古井无波,无悲无喜,看着世人都在忙忙碌碌,真是好笑。

这天朱传宗没有来看她,她独自在外面散步,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隐约听见有两个宫女一边聊天一边从远处走过来。她在角落里站着,那两个宫女也没发现这边有人。

一个宫女道:「听说下个月摄政王大人就要迎娶公主了。王爷有权势,又英俊潇洒,公主可真是好福气啊。唉,不像咱们,一辈子老死宫中,什么时候能见天日呢。」

另一个宫女嘘声道:「你小声点。太后早吩咐宫里人不许透露此事,听说还瞒着公主呢,要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还给她建造了一个宫殿呢,这事可别被人听了去,咱们非受罚不可!」

两人说着走过去了。过了半晌,常乐公主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那里发呆,心想世人都为这些身外之物费尽心思,可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何必这么执迷呢?

她知道朱传宗这样瞒着她是想给她惊喜,也知道朱传宗是想筹备一场让她铭记一辈子的庆典。朱传宗对她的真心实意天日可鉴,可是这些却全然不是她所在乎的,他终究和她走不同的路了。她想着:「不管如何,凭着他这份情意,我和他的夙世姻缘,这么多年为他所承受的委屈,流的泪水,都不枉了!他毕竟是最爱我的。」

常乐公主面露微笑,想起不日就要飞升天上了,从此和他天地相隔,这份情意,最后是草石相对两无言,还是鱼水相欢成一心,其实也不是能强求的了。眼下有过风露相逢,就是百年姻缘得偿,还求什么呢?

此后朱传宗再来的时候,见常乐公主容光焕发,言语之间,时常流露出温柔的情意,而且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和以前的忧愁姿态大大不同。朱传宗以为她是偷听到了要成亲的消息,因此高兴呢!他在凡尘之中打混,天眼被蒙蔽,对于常乐公主身上的仙气越来越浓,却是视而不见。

虽然万般不舍,但是时间还是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一月有余,再过三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也是公主在凡间的最后几天了。常乐公主知道,有些话已到了必须说的时候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可是人人都要尽力去做,这是人的本性,公主毕竟还在人间,还是凡体,终究堪不破这个。

这天两人坐着喝茶,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常乐公主突然道:「你还真沉得住气。」

朱传宗一呆,道:「什么?」。看见公主的盈盈笑意,他是个聪明人,当下也就明白了,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知道你这么聪明,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瞒得住你呢?」

常乐公主微笑道:「你瞒得很紧啊,我也是猜到的。」

朱传宗有点惴惴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

常乐公主微笑道:「自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朱传宗不明所以,问道:「这怎么讲?」

常乐公主道:「我的心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的心愿。但是我对这个俗世,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凡尘,一起走吗?」

朱传宗呆住了,不由喃喃道:「你要走了?去哪里?」

常乐公主微笑道:「唉,你这个傻瓜,我就要飞升仙去了,你看不出来吗?以你现在的神通,只要心平气和,仔细想上一想,就能够知道的。太多凡尘的俗事,蒙蔽你的灵魂啦!」

朱传宗听公主这么说,心里就像是知道似的,被她一提醒,就明白了一切,呆道:「真是惭愧,我道行太浅,贪恋凡尘中的荣华富贵,飞升的日子还遥遥无期呢!辜负你了。」

常乐公主听了这话,心中一喜,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飞升啊。」

朱传宗摇头道:「你悟性高,又在凡间积攒了很多功德,这次一定能成为高品的大罗金仙,法力也比以前高得多。如果带上我,分去你的修行,恐怕就只能做个下品的小仙,我何苦害你呢!」

常乐公主抓着他的手,道:「小仙就小仙,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不在乎的。天界无忧无虑,咱们就做一对逍遥自在的小仙,哪怕回不到天界,在仙凡之间生活,也很好啊。」

朱传宗道:「可是再遇上烈火神君那样的坏仙,怎么办呢?虽然那是几千年、几万年才偶然遇到的事情,可是毕竟也是有的啊?万一遇到,我们又要受分离之苦!况且下品的小仙,在天上没有地位,谈情说爱,也是不被天条允许的。你放着逍遥自在的大罗金仙不做,岂不是缘木求鱼?」

常乐公主知道他说的都对。这些事情她何尝不明白呢?她不由想起薛金线说的,世上从没有完美的事,缺憾是无法避免的,果然是这样,人间天上概莫能免。

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朱传宗怕也是走不成的。他在凡间还有家庭、有这么多心爱的女子、有一心要完成的事业、有远大的抱负,要想一时舍弃,是何其难呢?

朱传宗与常乐公主相对无言,两人并排坐着,体会着彼此的心意。情到深处,许多话不必说出口,两人就都已明了。

此后三天,两人形影不离,朱传宗不追问常乐公主何时飞升,公主也不再提要朱传宗抛弃俗世。两人就只吟诗唱和,弹琴饮酒,浓烈的情意中,时光仿佛过得更快,转眼三天过去,佳期已至。

朱传宗了解常乐公主的性情,因此这场亲事并没有大肆操办。当然常乐公主出嫁的消息早已通告天下,只是严令文武百官不要来恭贺送礼。官员们都是捶胸长叹,不知是痛惜错过了一次讨好王爷的机会,还是遗憾没能藉机瞻仰一下绝色无双的常乐公主的真容,亦或兼而有之。

朱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太后亲自前来主婚,薛金线等姊妹、王定昆等至交好友都到府祝贺。忙了好一阵,诸礼已毕,朱传宗才亲自牵着常乐公主的手,来至后院新建的楼前。

只见空地上,平白立起一座楼阁。琉璃作顶,白玉琼台,珠帘绣幕,画栋雕檐,精致华美,巧夺天工。旁边有小山翠竹,其间放养着几只梅花鹿、白鹤。这番景致宛如仙境。

常乐公主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乍一看还是有些吃惊,轻呼一声,小嘴微张,随即叹道:「好美啊!简直跟天上一模一样。」

朱传宗笑道:「喜欢吗?」

见她欢喜,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也是欢喜无比。

常乐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朱传宗的手,轻轻偎进他的怀里,两人偎依着看了许久。

看了多时,两人相拥进了新房。里面布置得跟寻常洞房完全不一样,四处挂的不是红绸喜字,而是古琴字画,看起来不像成亲的洞房,倒像仙人的居所。屋里燃着一炉沉香,香烟缭绕,美不胜收。

两人在榻边坐了,朱传宗见公主神态娇美,脸带红霞,秀目低垂,瑶鼻开翕,娇喘阵阵。不由看得心神迷醉,便揽她入怀,可是心中有万般怜惜,千般喜爱,却没有一丝欲念。两人除衣上榻,相拥而眠。自然其中少不了耳鬓厮磨,情话绵绵,窃窃私语,却没有丝毫越礼。

两人如胶似胶,足不出户,在屋中缠绵耳语,吟诗作对,互诉衷肠。朱传宗见公主高贵异常,身上发出圣洁的光芒,虽然和她肌肤相亲,可却丝毫不起淫念,想起仙人之隔,果然凡人是配不起仙人的,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三天在浓情蜜意之中一眨眼就过去。到了第三日晚上,两人喝了些酒,朱传宗有些醉意,伏在案边睡着了。常乐公主悄然飘起,出了朱家,来到薛金线的住所。

薛金线见常乐公主突然进门,有些意外,笑道:「公主新婚燕尔,不陪着相公,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常乐公主盈盈一笑,道:「我有件事思忖许久,想找个人说。思来想去,还是非姊姊莫属,因此便来了。」

薛金线知道常乐公主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事情交代,点头笑道:「如此我便洗耳恭听喽。」

常乐公主道:「相公现在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但是水满则溢,月圆则亏,荣辱兴衰都是难免的。希望姊姊多多费心,看顾着相公,劝他做事多留些后路,将来如有变故,也好激流勇退。」

薛金线叹道:「公主说的是极。这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怎奈我人轻言微,公主身分贵重,如今又身为正室,怎么不亲自对相公说呢?」

常乐公主微笑道:「不到那一天,相公哪里听得进去呢?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了。咱们姊妹一场,请你日后多加保重。永别啦!我的好姊姊。」

说完飘然去了。薛金线见她如同神仙一样,来去自如,怀疑是在梦中,揉了揉眼睛,发觉不是在做梦。

常乐公主回到新房,见朱传宗还睡着,不禁一笑。轻唤了两声,朱传宗睁开眼来,醉眼迷离之中,只见公主眼波流转,娇媚撩人,忍不住抱着她吻了一下,道:「紫纱!你真美。」

公主侧脸相就,呢喃道:「此后一别,不知何时再聚。愿结一夕之情,了解夙世姻缘,以慰郎君日后相思之苦。」

朱传宗醉意中,也不知是梦是醒,只觉得公主媚态妍姿,与往常大不相同。

见她轻解罗衣,晶莹如玉,雪肤香肌,种种诱惑,难言难喻。云雨之时,但看乌云蓬散,桃花满腮,珠红点点,香汗滴滴。耳边闻娇喘吁吁,婉转如啼,呻吟呢喃,无所不至。二人情意缠绵,四体交结,水乳相融,胜登仙境。

也不知什么时辰,常乐公主悄然起身,穿戴整齐,坐在镜前梳妆已毕,又在床头默默看了熟睡中的朱传宗良久。她的眼中,忽然滴下一粒晶莹透明的泪珠,滴在情郎的鬓角边,不由叹道:「前生今世,多少情分,只在这最后一滴泪了。你为我堕入凡尘,我为你流尽泪水,你不曾辜负我,我亦不再欠你了!如今泪水已尽,再也不能停留了,只盼你好自为之,一生平安喜乐。」

公主轻轻挥了挥衣袖,这时天上突然降下一道瑞光,透过屋顶照进房中。常乐公主沐浴在瑞光里,周身轻纱飘舞,云气萦绕。天边仿佛传来阵阵仙音,无数花瓣从空中洒落下来,异香阵阵,如梦似幻。

常乐公主微笑地看着朱传宗,双脚离地,缓缓向空中升去,云雾之中,香烟渐渐飘渺。冥冥中,再度传来隐约的轻唱:「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话无方,瀚天荡荡望沧沧,乘桴轻漾着日旁,当其何至穷桑,心知何乐说未央。」

朱传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心中似喜还苦,不觉流下泪来。醒来但见泪湿香枕,伊人已经是渺然不见。

情牵梦绕,仙凡之隔。这对有情人,不知到何时,才能再相见呢?

第五章情思不尽

转眼之间,常乐公主已经离开几个月了,朱传宗还是沉浸在离别的感伤里不能自拔。每天下朝回来,朱传宗晚上都是在与常乐公主的新房里歇息过夜。伊人幽幽的体香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可是睁眼看去,却早是香烟飘渺,空无一人了。

吃饭的时候,朱传宗也要下人摆上两副碗筷。他想像着常乐公主就坐在他旁边,像以前那样微笑地陪着他。只是想像终究只是想像,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怎么能不触景伤情呢?朱传宗常常是端起碗来,突然就怔怔地出神,半晌叹息着把碗筷放下,这一餐也就不吃了。

眼看着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正应了常乐公主当日总吟的一句诗: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朱家上下和几女都是担心不已,只是这种事情不能勉强,只有朱传宗自己想开才行,旁人只能暗中开解而已。

这天太后派人送来一幅画。原来是太后命宫廷画师,精心绘制的常乐公主的画像。只见常乐公主超凡绝美的身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朱传宗见了如获至宝。

太后本想着朱传宗有了画像能聊解相思,慢慢的思念也就淡了。哪知道事与愿违,朱传宗得到画像之后,每天盯着画像发呆,更加痴迷。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这天朱水月和华采云一起来看朱传宗。看见朱传宗又是对着画像发呆,饭菜放在桌上动也没动。朱水月劝道:「公主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她成仙成圣,这是好事啊!你这么对自己,公主在天上看着,也要难过的。」

哪知道朱传宗听了朱水月的话,反倒心中一动,心想:「不错,紫纱现在是金仙了啊。」

第二天就上书太后,请太后给紫纱仙子上封号。太后对他自然是言听计从,下旨尊封紫纱仙子为「至尊至圣九天玄元圣女」,命各地都要建庙观供奉。

官员们得到这个讨好朱传宗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立刻大兴土木,兴建供奉紫纱仙子的道观。紫纱仙子以前救治百姓,名望很高,因此百姓们也是极为信奉,仙子观的香火十分旺盛。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几女聚在一起商量计策。想了半天,唯今之计,只有让朱传宗分心查案,干些正事,才能转移他的心事。可是朱传宗当了摄政王以后,位高权重,那些寻常小案,自然都用不着他过问了。不过他对办案还是很有兴趣,时常调刑部和监察院的案卷来看,对一些案件的审理也常做关注。

不过要是普普通通,一看即明的案子,也是入不了朱传宗法眼的。水灵儿常在外地走动,想起了前不久在西海省听说的一件奇事。当地有个姓张的小商人,一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把年幼的儿子女儿都给毒死,然后夫妻双双上吊自杀了。无独有偶,西海省一个月内,有十几户人家都是自杀惨死。官府断定是自杀之后,就以「家庭纠纷」的名义结案了。但是短短时间内这么多人家发生这样的惨事,其中肯定另有内情。

水灵儿原本就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朱传宗,将此事和大家一说,众女人人称好,便想了计策,要引起朱传宗的关注。几女也都劝他,在家睹物思人,难免伤心,不如趁此机会出京去散散心,把这件离奇的事情查一查,就算没有别的内情,散散心也好。朱传宗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便将朝政托付给王定昆等人,自己以巡视民情的名义,前往西海省。

西海省的官员不知道内情,自然不知道朱传宗是查案来了。一听是摄政王来视察,顿时是举省震动,都以为得到了讨好的机会。总督吴有德率领手下官员亲自出迎数百里,在西海省的边界上早早恭候。要不是大梁法律规定各省大员不得擅自出境,只怕直接就迎到京城去了。

朱传宗见到总督吴有德,笑道:「我只是到西海省来转转,要是耽误了政事,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吴有德躬身道:「学生不敢稍有懈怠,公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是太思念院长了,所以才早早来拜见。请院长明察。」

原来吴有德也是翰林院出来的。听过朱传宗讲课,因此虽然年纪比朱传宗大上十几岁,还是尊称朱传宗为院长,自称学生。这是官场上的传统,朱传宗也就没多作反对。而且吴有德此人很有头脑,才干过人,朱传宗对他十分欣赏。久而久之,也就承认了这个门生。

他哪知道,吴有德能认下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老师,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官员。这样一来,人人都以为他是朱传宗的心腹,因此吴有德从翰林院毕业之后,更是一路高升,没几年就到了一省总督的高位。

朱传宗被众人簇拥着,继续出发,不一日进了州府。吴有德极为了解朱传宗的性子,因此没有大肆铺张,只是把衙门收拾出一个院落请朱传宗住。晚上摆酒为朱传宗洗尘,酒席虽然丰盛,但是也都是些当地特产及家常菜,并不奢华浪费。朱传宗看了大为满意。

酒宴之中,有一道炖鸭子,味道很是鲜美,朱传宗不禁称赞了两句。吴有德眼前一亮,介绍道:「这道菜里加了西海省的特产『虫草』,因此不但味道出众,而且滋阳补肾,强身健体。院长多用些。」

朱传宗一听不由来了兴趣,吴有德又详细解说了一番。原来虫草是一种药材,又名「冬虫夏草」,冬天时候是虫子,到了夏天头上却长出一株草来,因此得名。

朱传宗连连称奇,心想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当下又多吃了几口。吴有德道:「前几个月学生曾经向宫里进贡了一批虫草,太后也是十分喜欢。院长的府上也送了不少呢。」

朱传宗因为思念常乐公主,一直是茶饭不思,因此也没什么印象。吴有德忙说过些日子再送一批到朱府,朱传宗问道:「这种药材贵不贵?要是太珍稀,就不用了。」

吴有德笑道:「都是本地的土特产,不贵。」

朱传宗听他这么说,也就罢了。当下各官员轮流上来敬酒,难免又是讨好举承。酒席到了深夜这才散了。

朱传宗是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就开始巡视西海省的情况。他白天在吴有德等人的陪同下在街上看了看,西海省地处偏远,气候也不好,因此不算富庶,不过也还整齐干净。晚上调了衙门的卷宗,帐目之类,朱传宗随身带的幕僚仔细察看,也没有什么问题。朱传宗对自己这个门生越发赞赏,心想:「等过些日子,再提拔他到朝中来帮我。」

不过朱传宗在官场摸打了这么多年,早已今非昔比。他知道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就算再好,也不能全信。况且他此来还另有目的,要调查那十几户人家自杀的事情。因此过了几日,一天他派人传话,说是这几天走累了,要休息一段时间,一概不见客。然后化装成普通的客商,带着几个侍卫,悄悄从衙门后门出去了。

朱传宗微服走访了几户自杀人家的邻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些自杀的人家无一例外都是小本经营的药材商人,而且最近都进了不少虫草。

朱传宗想起吴有德曾经在酒宴上介绍过虫草,不禁心中一动,便顺着这个线索调查下去,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吴有德说一点也不贵的土特产,居然与黄金等价,一两虫草卖一两金子,就算多年的人参灵芝,也到不了这个价格啊。

朱传宗又询问了一些百姓、药店、商铺。原来这虫草本来是西海省的特产,因此虽然是名贵的药材,价格也不是特别高。不过从去年开始,不知怎么民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说是虫草可以延年益寿,包治百病。而且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欢,列为贡品,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高价收购。

这个消息一传出,加上有心人的推动,虫草的价格顿时疯涨起来。说也奇怪,西海省是虫草产地,市场上本来不缺货,现在却是有价无市,只不断听说虫草药效有多好,有人靠卖虫草发财,以后虫草还会继续涨价等等。

这就造成了两种结果。一方面,老百姓都以为虫草的药效真有用,家中有人生病,往往倾家荡产也要买来服用;另一方面,一些药材商人趁机高价收购,想等将来价格更高的时候再卖,赚一笔差价。可是一些百姓服用之后,发现根本就不管用,而且耽误了病情的治疗,只有死路一条。这样一来,消息传出来,虫草的价格就下降了,因此很多商人破产。

朱传宗听了这些,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便又派人到了虫草的产地调查,发现有几个大商人以虫草被朝廷征收为贡品的名义,以低价从药农们手里收购虫草,而且不允许卖给别人,藉此抬高药价,从中牟利。而且还垄断了西海省的虫草市场,又以假乱真的大肆散播消息。

朱传宗闻信大怒,马上派人将这些商人抓了起来。用刑审讯,这些人很快招了,他们的背后老板竟然就是西海省总督吴有德。

自己的得意门生竟然是幕后元凶?朱传宗不由又惊又怒,难以置信。

只是证据确凿,也由不得人不信。吴有德本来见朱传宗对自己十分欣赏,心中得意,以为前程似锦,不日就将高升了。哪知道事情败露,转眼就被抓了起来。开始还想辩解几句,后来面对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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