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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降仙奇缘(全本)-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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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9 04:29: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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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降仙奇缘(全本)-13-15

  

第九章 有女如云

朱传宗回到翰林院,听说何治啸病了,请假没来上课,心想:『这家伙活该,敢打我姐姐的主意,得了教训真是活该。他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次受了教训,以后就不那样张狂了。』想想高雅美丽的姐姐对那些高官子弟一点都不假以颜色,却对自己百依百颙,不由心满意足,得意的很。

这天朱传宗边吃早饭,边看官报,自从从宁治省回到京师之后,他养成了每天都读官报的习惯。一会儿他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高兴,原来官报写的是这样一则消息:今天清晨,在百忙当中,左丞相李毅衡大人抽出时间来到京城一处集市,倾听百姓声音,了解民间疾苦。

左丞相大人来到一家粮店,问起店里销售米、面、油的情况。左丞相大人问:「馒头多少钱,涨价了吗?」店小二道:「一个四文钱,没有涨价。」

「面卷呢?」「也没有涨价!」李大人非常满意,点了点头,接着来到隔壁的豆腐店,问道:「豆腐多少钱?」左丞相指着热气膀膀的新出的豆腐。

店老板道:「九文一斤,价格一直没变。有大人的关心,我们老百姓都很感动啊!」在旁的京师户部侍郎章大人向李大人禀告说:「近几个月来,京师针对部分粮油价格上涨趋势,加大了供应,像老百姓平时需要买的馒头等食品,价格都没有调整。不过,粮食和面粉等价格一度有一定程度的上调。」

「价格上涨,你感觉怎么样?」左丞相李毅衡问正在买米的一位百姓。

「谢谢大人的关心,如今是太平盛世,我们还有一些钱,这点涨价对我们没太大影响。」

那位百姓十分激动地说又道:「我们生活很好。」

「老百姓生活安稳,我就放心!」左丞相李毅衡说。

路过的百姓听说左丞相李毅衡来到店里,都纷纷过来给磕头行礼。

左丞相李毅衡大人嘘寒问暖,和百姓们热情闲聊着,百姓们都对李大人如此关心百姓感到激动,都赞扬皇上圣明,皇恩浩荡。一直开到掌灯为止,左丞相大人才和随从返回官邸。

朱传宗看了新闻,觉得难过,心想:『现在小老百姓日子越发难过了。那些商人背后都有官府做靠山,心太黑了,李大人看来是个好官,可惜心太软。可恨我现在官太小,要是日后等我掌朝,定把这些吸人血的贪官都杀了。』心里颇觉不爽,便出去散心。

街上非常繁华,人来人往,朱传宗逛了一会儿,他不常来倒也觉得有趣,不觉走累了,便进一间茶馆休息。

茶僮见客人来了,提壶续水,满面春风,热情有加。

这个茶馆很热闹,来喝茶的人中有退职的官员、有腰缠万贯的富商、也有在家享清福的官员的父亲等等。因此茶馆设置许多舒适豪华的单间,并且给每个单间起的名字都能表明来者的身份和地位,诸如:翰林、学士、少卿、侍郎等等。

大梁国人都好虚名这点在此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些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走路时,除了架子端的十足,恨不得脊背上写明自己是什么官员或者是什么商家富贾,他们无论走到哪里,不管是酒楼饭庄,还是烟花柳巷,都派头十足,讲究所谓的品味。一句话:只要有了虚名,其他可以在所不计。

茶馆老板看准了这点,投其所好,让这些人到茶楼小憩时坐到和他们身份地位相符的雅间里,那种满足感和炫耀感仿佛使他们又回到了春风得意的过去,一边品茶,一边为他人讲述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光辉业绩。

朱传宗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茶馆,见各间都是高谈阔论,吹嘘得不得了,和他去过的小地方的茶馆可不一样。这时只听几个退役的士兵,他们到标着「参将」的单间,呵五吆六,吹嘘着当年如何打仗,如何杀敌,以一当百的事情,似乎他们当年都是领兵打仗驰骋疆场的军官似的。

朱传宗见他们的声音唯恐不大,别人听不见似的,大是鄙夷,正想离开,忽然看见薛宏举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朱传宗连忙叫他,薛宏举到他身边,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读书人,应该到那里。」

说着拉着他到写着翰林的雅间去了。茶僮过来上了茶。

薛宏举对茶僮说:「你刚才说『请喝茶』,严格地说,这『请喝茶』三字用得不准确,应该是『请品茶』。虽然是一字之差,『喝』字俗不可耐,『品』字耐人寻味,而显其优雅。」

薛宏举不管茶僮听与不听,他还是絮絮叨叨地从某朝视茶为贡品直讲到哪个研究贡茶的制法写成《大观茶论》等等。讲完之后茶僮仍是笑脸相陪,没有走的意思,他才意识到这不是翰林院,茶僮也不是他的门生,所以不走是等着收茶钱。

朱传宗笑着付了钱,道:「老伯,你在哪里喝多了啊?我送你回家去吧!」薛宏举道:「我才没喝多呢,我知道你是翰林的学生,你别瞧不起我老头,我也是中过举人的。要不是我被人冒名顶替,我早就进翰林院啦!现在说不定当什么大官呢!那样的话,光宗耀祖,多么风光啊!」朱传宗听他絮絮叨叨的,觉得厌烦,道:「薛老伯,您家里有什么人啊?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家,可要叫他惦记啦!」他曾问过老人家里情况的,不过没留心,早忘记了。

薛宏举笑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嘿嘿,说起我女儿,那可真不是吹的。她温良贤淑,美貌赛天仙,不知道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公子追求呢!可她就是不愿意。她啊,又聪明又能干,我们家祖传下来的针绣绝技,她可会了个十成十。我这女儿啊,心气太高了!」朱传宗哪里肯信,笑道:「你有这样好的女儿,还不赶快回去,省得她惦念。」

说完扶着他走出茶馆。

一路上薛宏举腿上虽然踉跄,可是嘴却不闲着,都是说他的女儿如何如何好。道:「我女儿是天下第一孝顺的女儿,我这么多年来没有事做,都靠她养活,可她从来没说过老头子我一句坏话。」

朱传宗笑道:「那她多大了?」薛宏举掰手指头算了算,道:「十九了,丑时生的,可是大丫头了,该出嫁了。」

朱传宗道:「刚才你还说她养活了你好多年呢!那她几岁开始做活啊?」薛宏举叹道:「她从十三岁就知道养家了,可真是个乖孩子。」

朱传宗本来以为指出他说话的漏洞,他便不再吹了,可听他解释的天衣无缝,看来似乎真有女儿一样,不由狐疑道:「那你说你女儿非常漂亮吗?」薛宏举道:「是啊,她长的像她早死的娘,她娘可是宫女出身,嘿嘿,那模样可是千里挑一。」

朱传宗越听越信,不觉到了他家,可是屋里没人,薛宏举睡了,并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门关了,朱传宗不敢进去。等了一会儿,天色渐渐黑了,才哑然失笑,心想:『我真傻,居然信这个酒鬼的话。再说,世上哪有像他说的这么好的人儿?既然有这样的人,模样也一定没他说的那么美。穷人家的女儿,总是要干活,风吹日晒,也美不到哪里去。』便信步回翰林院去了。

不觉日子流逝,眼看就要到重阳节了,京师已经是一派节日的气氛,翰林院的学生们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艘大船,在运河上游玩。

朱传宗和许多学生一样,也站在船上望着两岸的景致。这天天高气爽,只见两岸景色如画,真让人心中畅快。

游船上翰林院的学生大都以观景色为名,但好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一般都来看美女的。凡路过岸边的女子,众人都争相观看。

一会儿游船路过一个码头,一群女子在那里洗衣服,其中一位绝色女子格外出众。只见那女子年纪十八、九岁样子,穿了件藕色外褂,内衬白布衫,下系灰色罗裙,衣服虽然朴素,但是气质高雅,大方中透出一种独立的风骨,而花貌如仙,玉容似雪,不言自笑,面如含露娇花,腰似弱柳,袅娜风流,虽在那里洗衣服,仿佛是在表演舞蹈一般,动作优美大方,游船上学生们都发出惊呼声,有人喊了一声,众学生都看着大笑,朱传宗看痴了,也没听见他们喊什么。

那女子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一群人望着她,脸一红,可能衣服也洗完了,便和女伴们转身拿着衣服去了。

朱传宗见她影子消失不见,还是呆呆的。忽听黄其笑道:「你不认得她吗?她可是这里闻名的大美人啊!」朱传宗醒过味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此地还有这么超凡脱俗的美女,她是谁啊?」黄其笑道:「原来你和薛老伯结交,不是为了她啊!我说刚才看你一副吃惊的模样,我还奇怪呢!」朱传宗道:「薛老伯?和他有什么关系?」黄其道:「那女孩子是薛老伯的女儿薛金线,有一手好针线活,远近闻名。翰林院很多人都把衣服送去她那里缝补呢!有的倒不在意她的手艺,只是为了看她一面。她可是个奇女子啊!」朱传宗呆道:「有这事?我竟然不知道?」黄其道:「我晓得兄弟的人品,否则一定以为你接近薛老伯是为了他的女儿。不过她可不是一般人,你不要鲁莽。」

朱传宗笑道:「你把她说的那么好,我倒要见识一番了。」

黄其哈哈大笑,道:「其实你们倒很般配,不过可惜啊!」摇头去了。

朱传宗摸不着头脑,心想:『可惜什么?』想起薛金线的绝世容貌,忍不住想道:『我去看看这女子有什么好,黄大哥不轻易夸奖人的,他把她说的那么好,必定有原因。』第二天朱传宗便去拜见薛宏举,他轻轻敲门,知道白天薛金线一定是不在的,见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

哪知道迎头撞见一个女子,端庄秀丽,正是薛金线。薛金线道:「请问公子找谁?」朱传宗不由自主道:「我找薛老伯,来看他的。」

薛金线道:「那请跟我来吧!」薛家是个假四合院,只有南北是房子,屋宇虽是很旧,倒还干净。来到薛老伯住的南屋子的窗下,就听见里面有一阵呻吟之声。薛金线道:「爹!有位公子来看您了。」

朱传宗走进去,只见炕上靠墙头叠了一床被,薛宏举低着头躺在上面。他身上盖着被子,两只手臂露在外面,瘦得像两截枯柴一样,走近前一看他的脸色,两腮都没有了,两根颧骨高撑起来,眼眶凹陷,哪里还有人形!

朱传宗惊道:「老伯,才多久没见,您就病成这样啦?到底怎么了?」薛宏举见朱传宗上前,把头略微点了一点,断续着道「……你……你是……好朋友啊!我快死了,还有朋友来看我呢!真是落难见真情啊!」朱传宗看见他这种样子,心里觉得悲伤,道:「老伯,你怎么了?」薛金线在旁边道:「请了一个大夫说我爹染了风寒,可是吃了好些药都不好,看来病很重。」

朱传宗道:「那去医院看了没有?那些赤脚大夫,有些病是看不好的。」

薛金线脸色微白,薛宏举道:「我们穷人家,哪里能去那地方。」

朱传宗道:「都怪我,早该来看您的。你们放心吧,你若想去我来安排,可好?」薛宏举躺在炕上,抬了头望着朱传宗,有些感动,有些吃惊。薛金线偷眼看她父亲那样子,是很愿意去的。便感激地对朱传宗道:「公子有这样的好意,我们真是要谢谢了。不过医院里治病,可要花费很多钱的!」朱传宗道:「这个不用担心。治病要紧,你们别客气了。」

薛金线见事已至此,有人帮忙,为了父亲,岂能推迟呢,便不再客气,道:「听说家人不能跟着一起住在医院吧?」她担心父亲病重,要是一时不见,病重去世,那时不在旁边,可是遗憾。

朱传宗道:「不要紧,找一个单间,家人就可以在一起,方便你照顾。令尊的病,我看是一刻也不能耽搁。你们先准备一下,我找人安排去。」

说完,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放在炕上,道:「老伯病了这久,一定需要钱,这点钱你们先拿着,以后再有需要,我再来。」

说着便往外走。他走的是非常的匆忙,薛家父女要道谢他两句,都来不及。

薛金线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大门口,直望着他远远去了,不见人影,才呆呆地回屋子里去。

进了屋子,只见父亲望着银子,微笑道:「金线!天、天无绝人之路呀……」他挥手连比带划说,脸上的微笑渐渐放开,不过眼角上却有两道汪汪的泪珠,斜流下来,直滴到枕上。薛金线也觉得心里头有一种酸甜苦辣,说不出来的感觉,微笑道:「难得爹有这样的朋友。我怎么没听爹提起过?刚才还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薛宏举先把朱传宗名字说了,然后又把怎么遇见朱传宗的事情慢慢说了,薛金线道:「爹,你的病一定可以好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巧,把什么都花光了,今天就有人相助呢?」接着又安慰了几句话,薛宏举听了,心里也觉宽心了许多。

本来病人病之好坏,精神要作一半主,在这天上午,薛宏举觉得病既沉重,医药费又毫无筹措的法子,心里非常的焦急,病势也自然的加重,现在有人许了给自己找医院,又放下了这些钱让自己来花,心里突然得了一种安慰,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朱传宗去了以后,他就让女儿收拾行李,准备去医院,心里觉得很高兴。

朱传宗回到翰林院,吩咐赵老四去医院安排,他带王大牛去接病人。刚一出门正遇见黄其,黄其问他做什么,他便说了,黄其笑道:「救人是应当的,不过……」朱传宗道:「黄大哥要说什么?」黄其道:「可别太露富说出你的身份。她虽然是穷人家的女儿,可是最不喜欢结交权贵。」

朱传宗应道:「我知道,我又不是为她。我真的是为了老伯,他是个好人。」

黄其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人品。」

看着他匆忙走了,这才转身去了。

朱传宗把薛宏举送到医院,赵老四跑过来问道:「少爷,医院问是公费还是自费?」朱传宗皱眉道:「自费,不过让那些大夫好好照顾,别怕花钱。你就说我是翰林院的学生,住院的是我的伯父,可不能怠慢。我晓得医院的这些人看人下菜,你去打点一番,有什么差错,拿你是问。」

赵老四道:「少爷放心好了。」

薛宏举在医院受到了很好的治疗,渐渐病情好转,朱传宗本来怕他病不好,准备去请太医院的大夫来瞧的,如今看到不用,少了麻烦,也松了一口气。

薛金线在医院陪着她父亲,朱传宗恨不得一天来一次,但是一来医院人多,二来薛金线虽然很有礼貌,但不大和他说话。朱传宗觉得薛金线像天上的白云,捉摸不定,加上薛宏举的病渐好,不用总是探望,去的心也就淡了。

过了些日子,薛宏举见身体好了,便出院回家养着去了。

朱传宗那天正好去看望他,扑了个空,晓得出了院,便去他家看望。走进屋中,见薛宏举靠在一叠高被上坐着,人看起来气色好得多了,而薛金线在旁边做针线活,见他来了,便笑着让坐,朱传宗微笑打了个招呼,便对薛宏举笑道:「大叔果然好了,为什么不在医院多住些日子呢?不知道现在饮食怎么样了?」薛宏举道:「多谢你了,我快复原了,医院那种地方,钱要的太狠了,要不是多亏老弟救了我一条老命,我还能在医院治病?感觉身体一好,我便出来了,也没告诉你。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朱传宗笑道:「您太客气了,我早已说了,不说什么报恩的话,怎么又提起来了?我家境还行,是朋友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薛金线道:「公子!您的恩情,我们不知道怎么报答好呢?要是连一些感激的话都不让说,我们更是感到愧疚了。」

朱传宗叹道:「愧疚什么?如今医院治病这么贵,普通人家根本治不起病,这是朝廷的失职啊!我作为翰林院的学生,本应该上书朝廷,可是现在社会上弊病太多,就算要整治,也苦于没有好办法,我才真是愧疚死了。」

薛金线料不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薛宏举病刚好,不能久坐,躺下休息了,为了不打扰他,二人便出去了。这一天是重阳节前夕,天高气爽,二人便顺旁边的山坡行走,薛家是在山脚下,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

薛金线只管上前走,也不说话,朱传宗不得空,只好跟着。走过里许,有一片空地,有两个岩石。薛金线笑道:「这里好,我小时候自己时常来的。不过你是贵公子,会嫌弃这里荒凉吧!」朱传宗见她美艳的面容,新月般的长眉,两排密密的睫毛,端秀而骄傲的鼻子配着红嫩巧致的樱唇,原本莹洁的脸上,因为走路的缘故,此刻浮着红晕,如云似的素手,颈上露出的肌肤光润细腻,仿佛吹弹可破,不由看呆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便把头望向别处,道:「我是无可无不可的。你既然说这里好,就在这里吧!」薛金线本来见他被自己的美色迷住,却忽然说出这样一番道家思想中的自然而为的话来,也是一呆。

第十章 比邻而居

薛金线和朱传宗在山顶上闲聊,二人虽然在薛宏举养病期间见过几次面,但都很少说话,彼此都不熟悉。

薛金线心中一直有点怀疑朱传宗是贪图她的美色,因此才帮助父亲的,可是看他举止态度,彬彬有礼,似乎也不像,听他言谈有点投缘,便不再躲避和他谈话了。

薛金线道:「公子,刚才听你说话的意思,似乎什么事都不在乎啊?」朱传宗忽然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他在翰林院已经一年多了,读了很多书,加上在宁治省的经历,人成熟了很多。他在家中受尽了宠爱,除了小郁,所有的美女都喜欢他,都听他的话,可是他却觉得缺少一个交心的朋友。薛金线端庄大方,仿佛有种睿智,让他产生了这是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的感觉。虽然他帮了薛金线很多,可是薛金线并没有因此而自惭身家,和水灵儿有些相似,她们都是那种独立,有个性和主见的奇女子。

薛金线见他发呆,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道:「公子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这里也没有别人。我小时候遇到难过的事情,便喜欢独自跑到这里来,和树木石头说话。」

朱传宗道:「你真这么做吗?那真是有趣的很。其实万物都有灵性,你和他们说,他们听得懂的。」

薛金线笑道:「真的吗?这我倒没有想到,我还怕你说我傻呢!」朱传宗道:「怎么会呢!你是有主见的女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做活,养活多病的老父亲,要是没有主见,你样子那么美,早就被人算计了。」

薛金线道:「京师总算是天子脚下,没那么糟糕,我又笨又丑,谁肯打我的主意?」朱传宗笑道:「欲金屋藏娇者,恐怕不在少数。」

薛金线道:「真的如此的话,那可是我的幸运了。」

朱传宗道:「吴先生曾说过一句话:『没有一种爱在自由之上』,我起初置若罔闻,后来发生一些事情,才明白这个道理。」

薛金线道:「这句话我不同意,如果我说没有吃的、穿的,为活下去出卖自由,你肯定瞧不起我。不说这个,我问你,难道爱国家、爱皇上,不比什么自由要高贵的多吗?」朱传宗笑道:「你问的好啊,这是朝廷一直宣传的道理,不过这里没有别人,我便放肆一回。我看了很多书,研究了很多历代的历史,如果哪个国家,哪个皇帝待自己的子民不好,那还要这个国家做什么?那些实行暴政的人,最后还不都是下场很惨,最后没人爱?老百姓要的是好生活,哪管你是什么国家,可惜这道理许多人不懂,受人愚弄。」

薛金线笑道:「你长篇大论的,似乎说的有些道理,但是爱情这个东西肯定比自由更好了吧!古往今来,多少痴男怨女为此不惜性命呢!」朱传宗道:「那如果你嫁入豪门,可以养尊处优,整天无所事事,但是不能随意出去,干什么都要有规矩,你肯吗?」不等她回答,便道:「我知道你不肯的,黄先生和我是好朋友,他这么说的。而且我相信喜欢你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我好奇的是,你和黄先生怎么认识的?似乎你们有些交情?」薛金线笑道:「萍水相逢,是谈得来的朋友。」

朱传宗惊叹道:「他学问大的很能和他谈得来,可见你见识有多高,难怪他说你是奇女子。」

心想:『我没遇见水姑娘之前,内心一直隐隐地把女人当为玩物,现在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一样。是啦!我家中的丫头和我相处日久,自然喜欢我,也不因为是贪恋我的权势,才爱我的。』忽然想起家中众女对他的柔情,不禁微笑。

薛金线道:「你笑什么?定是想起心上人了,否则不能这么甜蜜。」

朱传宗奇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有心上人了吗?否则怎么会知道?」薛金线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非得自己经历过才知道啊,难道你非得用头撞墙,才能知道墙很硬吗?」朱传宗笑道:「姑娘嘴好厉害。」

和她像是朋友般聊天,只觉得很是享受。朱传宗帮了她很大的忙,可她在朱传宗面前一点也不自卑,让人称奇。

二人聊了良久,这才回去。

过了些日子,薛宏举身体渐渐好了,行动自如了,可是经过这场病,想起自己年纪也大了,保不准哪天就不在了,心里安静不下来,他还有个心愿未了,想去天下读书人个个倾慕的翰林院看一看。薛宏书也是个读书人,尽管他知道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凭自己的才能不要说进翰林院,就是进士,怕也是捞不到的了,可他特别想去看看翰林院的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憋了几天,实在憋不住了,这才在一天饭后和女儿闲聊时,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薛金线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读书读到了这种无知的程度!按大梁律例,除非皇上下旨批准,否则就算翰林院官员擅带亲戚进去,犯的也是杀头之罪啊!父亲怎么连这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呢?

薛金线连忙笑道:「爹,那里还不就是和花园一样,有什么看头呢?您平时多走动走动,不要老闷在家里胡思乱想啦!」薛宏举叹道:「你爹尽管没有功名,可好歹也算个读书人。家里离翰林院这么近,却一辈子也没进去过,你爹无非是到翰林院看一眼,也算对得起『读书人』三个字。咳!」薛金线道:「爹,你又何必如此呢。」

薛宏举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我知道是不行的。」

说毕,重重地叹了口气。

再说朱传宗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薛家看望了,薛金线心里疑惑起来,想道:『自从那天在山上和他聊的投机,他又来了几次,我怕他多心,因此都对他很冷淡,莫不是他恼我了,再不登门了?他对我家是十二分的恩情,我还对他冷冷淡淡的,当然是不对。也怪不得人家懒得来了。』这样想着,不由愣了一下,一会儿想道:『我这是做什么?他愿意来就来,不来拉倒,干我何事?』可是柔肠百转,都想着这事。

可巧第二天中午,朱传宗便来了,薛金线中午都是在家做饭的,见他进来,转身过来,淡淡地对朱传宗说道:「你怎么这样忙?老看不见你。」

朱传宗道:「你在生火吗?用不用我帮你?我也没忙什么啊!怎么你有事找我吗?要是早知道,我早就来了。什么事?」薛金线忽觉说露了嘴,道:「没什么事。只是忽然好久不见你,怕你有什么事!」朱传宗笑道:「多谢关心,我没什么事。整天藉林院中,除了读书,倒也无聊。」

薛金线展颜一笑,道:「那就好。」

随即低下头去,再不说话。

朱传宗见她不说话,可不能赖在这,便走进屋里,和薛宏举问好,聊了一会儿,朱传宗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薛宏举便把想进翰林院看看的事情说了。

薛金线听了连忙进来劝道:「爹,按大梁律例,翰林院官员擅带亲戚进翰林院,都是要杀头的呀!何况朱公子还只是学生呢?这事谁敢办哪?爹您就别难为人家了。」

薛宏举道:「爹何曾不知道这些!不懂大梁律例,爹能中秀才吗?连想看看翰林院究竟是个什么样儿,还不行吗?我就随口说说,又不是真要去,爹看不看那翰林院,也没有什么要紧!但说说都不许,真是恼人。」

说完,含着两泡眼泪,转身躺着去了。

朱传宗见了,便笑着告辞出门,薛金线道:「我也要出门,不如送送公子吧!」重阳这一天,人们喜欢赏玩菊花,佩带茱萸,携酒登山,畅游欢饮。而且这时节的天气天高云淡,金风送爽,正是登高远眺的好时候。这天重阳节刚过,天气也很好,二人便顺着山势走,一路上看看风景,倒也很好。

朱传宗偷眼见薛金线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俏眼盈盈,好似两汪秋水。两条玉腕,圆腻皎洁,容貌端庄,明眸皓齿,虽然穿了粗布衣衫,但是透出的那种高贵大方,就是大家闺秀也是没有的,不由心里愈发觉得她风流可爱。

薛金线且不说什么,朱传宗便道:「你还在生气吗?你爹爹年纪大了,他愿意说什么便让他说好了,何必管着他呢?」薛金线道:「我不是管他,我是怕他难为你。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当起真来,可了不得。」

朱传宗笑道:「我若真的当真呢?」薛金线脸色立变,道:「那我可真恼了。我爹爹随口说说而已,你要真是往心里去,让我内疚,我可是大罪过了。」

朱传宗笑道:「放心吧!我也没那本事,可不敢乱来。」

薛金线这才放心,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分手告辞。

晚上朱传宗躺在床上,脑海里仿佛都是薛金线声音笑貌,起先还看着书,想排解一下,一会儿不看书了,手压住了书,望着屋顶,仿佛薛金线对他有说有笑……第二天中午,薛金线回家做饭,却发现父亲不在了,问旁边的邻居,说是早上有两个人抬着一顶小轿来把他接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薛金线可担心了一个下午,等晚上才见到薛宏举笑呵呵地回来,脸上满是满足的微笑。

原来,朱传宗一大早,就去找院长华文章,道:「何治啸有了个亲戚,是个老秀才,一辈子没中过功名,想进翰林院看一看,以了心愿,可又知道这是有违律例的事情,整日叹气不止,我看何治啸替他着急,却不敢去求王爷,要是老秀才仙去了,留下终生遗憾,可是不好。」

华文章想都没想就把一个手下叫了进来,吩咐道:「以我的命令去找翰林院侍卫首领,就说咱家有个亲戚想到翰林院里逛一逛,让他给安排个时间,不要阻拦。你和朱传宗去办吧!」那人答应一声,带着朱传宗便走出去,到了那里,翰林院侍卫首领说:「上午翰林院公事时间来就行,让护卫陪着,逛完逛够,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留心的。」

朱传宗一听这话,立刻兴冲冲地让王大牛二人急忙去找薛宏举。薛宏举的心愿就这样达成了。

薛金线见父亲回来,问清楚经过,便生气不说话。薛宏举道:「你也别怪爹爹了,这些事情于咱们觉得天大的事情,可在那些当官的眼里,根本不算回事。」

薛金线道:「我不是怪你,我是担心朱公子,要是出了事情,咱们可怎么向人家交代?」薛宏举笑道:「有什么好交代的?你要是真往心里去,觉得对不住人家,你以后就好好待人家,也省了我一番心。女儿终究要出嫁的啊!」薛金线一下呆住,不言语了。

过了几日,朱传宗一直没来薛家,开始薛金线还怪他鲁莽,后来担心起来,想道:『他一定是怕我说他,因此不敢来了。原来他真的只是爹爹的好朋友,对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么想着,觉得百无聊赖起来,白天去绣房做活,也没平日那么勤快。

偏巧这两天隔壁处了十多年的邻居卖了房子,要搬家走了。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薛金线也有点感伤,这几天也不快活。

薛宏举看在眼里,哪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本想去找朱传宗,可是哪里能找得到呢!翰林院可是进不去的了,也只是跟着烦恼而已。

过了两日,邻居住进了新人家,薛宏举便去拜见,哪知一见了主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再也不担心了。

晚上薛金线回家,见到朱传宗来了,惊喜之下,便留他吃饭,朱传宗也不推托,直到夜深,这才回去。

薛金线打着灯笼送他到门外,出门走了两步,朱传宗道:「请留步吧!」薛金线道:「这个巷子黑,出了巷子吧。」

朱传宗笑道:「可我到家了啊!」薛金线惊讶不已,道:「这房子是你买了?」朱传宗道:「正是。」

薛金线脸色一变,转身便走,也不知道是惊是喜,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朱传宗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想的,回到房中,仔细琢磨,却不可得。

此后过了两天,朱传宗不知薛金线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恼了。他搬到这里和她做邻居,其用意太明显了。她要是不喜欢,给他脸色看,强求也是无用。何苦还难为人家呢?朱传宗便也不大去。薛宏举倒时常笑呵呵地来看他,可是从他身上也看不出端倪。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朱传宗不想去上课,心想:『这一些时候玩够了,从今天起,应该把几样重要的书趁闲读一读。』于是找了两本书,对着窗户,就摊在桌上来看,过了一会儿谁知睡着了。

朱传宗正睡时,只觉有样东西拂得脸怪痒的,用手拨几次,也不曾拨去。睁眼看时,薛金线站在面前,手上拿着一条手绢,手绢一只犄角,正在耳朵上飘荡呢。朱传宗大喜,站起来笑道:「你怎么来了?」看她身上穿了一件蓝色布褂,优美大方,更显得亮丽,不由有些看住了。

薛金线笑道:「来你的家看看。」

在屋里转了转,道:「你就打算住在这里了吗?离翰林院不远,可是跑来跑去的,终究没有翰林院里方便啊!」朱传宗笑道:「院里气闷的很,哪有这里清静呢?别以为翰林院有多了不起,都是些迂腐的人在把持,学不到什么的。」

薛金线道:「也是,我看过你们的功课,幼稚可笑的很,没什么趣,你不学倒好。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学生,以为多了不起,其实都是草包呢!」朱传宗听她说的很合自己的胃口,不由引为知己,笑道:「你说的对极了,看来姑娘读了不少书呢,以后可要请教你呢!」薛金线娇笑道:「我随口胡说,你还当真了。你可真好骗。」

朱传宗道:「你说我笨吗?我可恼了。」

便不说话,侧着身子,靠住椅子背,对了她微笑。

薛金线眼珠一溜,也抿嘴一笑。取下手绢,右手拿着,只管向左手一个食指一道一道缠绕着。头微低着,却没有向朱传宗望来。

朱传宗也不作声,看她何时停止。过了一会子,薛金线忽然抬头笑道:「你说是恼了,却干嘛老望着我?」朱传宗道:「是啊,恼你呢!所以才瞪着你啊!」薛金线抿嘴一笑,道:「你那哪是瞪,分明是……」却说不下去。

朱传宗见她低头含羞,别样的风情,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心中甜蜜不已,就这样看着她,心里欢喜极了。

薛金线见气氛很是暧昧,低头沉吟一会儿,道:「我问你,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你出身一定高贵吧!说不定令尊是当朝的哪位大官呢!」朱传宗道:「我父母都健在,有一个姐姐,不过我家里做生意,所以有些钱而已。可没你想的那么好。」

薛金线笑道:「你原来是家中的独子啊!那你一定应该早就定亲了,说不定已经有妻子了呢!」朱传宗忙道:「没有,绝对没有。」

薛金线笑道:「你真的没有吗?没有……」说时,望了朱传宗微笑。

朱传宗道:「我真没有定亲,这也犯不着说谎的事。你为什么老问?」心想:『她有时看起来很害羞,可是问这一般女孩子都不敢问的事情,却很大方,真是有趣的很。莫非她有什么想法吗?一定要问清楚。』薛金线这时见朱传宗微笑,倒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扯着手绢的两只角,只管在膝盖上磨来磨去,半晌,才说道:「问问也不要紧呀!」朱传宗道:「紧是不要紧,可是你老追着问,我不知你有什么意思?」薛金线摇了一摇头微笑着道:「没有意思。」

朱传宗道:「你问了我了,我可以问你吗?」薛金线道:「我家里人你全知道,还问什么呢?不用问了。」

朱传宗道:「这不公平!」薛金线听着把头歪到一边,却不理他这话。在她这一边脸上,可以看到她微泛一阵喜色,似乎正在微笑呢。

朱传宗道:「你这人不讲理。」

薛金线连忙将身子一扭,掉转头来道:「我怎样不讲理?」朱传宗道:「你问我的话,我全说了。我问你的话,你就一个字不提。这不是不讲理吗?」薛金线道:「我问你是对你有好处的,所以不让你问我啊!」朱传宗奇道:「有什么好处呢?」薛金线道:「为你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啊!你放心好了,一定能配得上你的。你别小瞧我的眼光。」

朱传宗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头上,脸色立时就惨白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我眼光可很高的。」

薛金线道:「是吗?不过我既然有把握,自然那人是很好的啊!」朱传宗痴痴地道:「有你这么好吗?」薛金线笑道:「可比我好多了啊!否则怎么配得上你?」朱传宗无奈地道:「就算真那么好,可是也不是你啊!」一句话说出来,二人都有些愣了。正是:两情一处,心思二分。

《降仙奇缘》5预告苦苦追求薛金线,虽是郎情妾意,屡次求婚却再三被拒,弄不清女儿家心思的朱传宗,终日悬心挂怀,闷闷不乐,正愁着嫂子华采云便出现在面前,事情可有转圜?

再度被皇上启用,连破两件棘手案子,青天之名传遍全国,但得罪的朝臣权贵却也愈多,看似平顺的仕途是否能再一路顺遂?

皇上赐婚?事关姐姐朱水月一生的幸福,也关系着他的幸福,该如何打通关节让皇上收回成命,将美人留在身边……实在是一大难题!

第五集

内容简介:

苦苦追求薛金线,虽是郎情妾意,屡次求婚却再三被拒,弄不清女儿家心思的朱传宗,终日悬心挂怀,闷闷不乐,正愁着嫂子华采云便出现在面前,事情可有转圆?

再度被皇上启用,连破两件棘手案子,青天之名传遍全国,但得罪的朝臣权贵却也愈多,看似平顺的仕途是否能再一路顺遂?

皇上赐婚?事关姐姐朱水月一生的幸福,也关系着他的幸福,该如何打通关节让皇上收回成命,将美人留在身边……实在是一大难题!

第一章 情意绵绵

朱传宗搬到薛家旁边去住,和薛金线做了邻居,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薛金线。可是薛金线来做客,第一件事却是要给他保媒,当一个媒婆,大出朱传宗意外,随即失望不已,心想:『她是摆明了看不上我,我何必惹她不开心呢?』此后朱传宗多半留在翰林院居住,去新家次数不多,有时想想这几年的经历,不由苦笑。他在家中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受尽家中女人的宠爱,本以为到了外面,也一样会有女人喜欢,哪知道最开始喜欢的美人岳可人,因为家中缘故,和他约好三年之后再见,当时原以为三年再见也不错,等她长大点再说,但是有了水灵儿和薛金线的经历,明白世上的许多好姑娘都有自己的念头,并不是为了谁或者某个男人而存在的。岳可人是不是在找借口离开他,也是说不定。

他经过这么多曲折,对于女人也多少有些了解了,对人世间的情感,不由头疼不已。他是侠义心肠的人,而且不喜欢勉强别人,如果动用权势和力量去强求女孩子,这不是他所喜欢的。在天上的一些经历,他仍有印象,如果靠地位去欺压别人,那就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了。

朱传宗这天上完课,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离家很近,几日也没回去了,信步便回去了。到了家中,见屋子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心想:『别看王大牛两个大汉,但是家务做得很是细心。』坐在椅子上拿了本书看,发觉桌上有个书签。书签是个风景画,很是精致,不过他以前没见过,自然不是他的,而且发出一阵淡淡的香气,让人迷醉。

朱传宗心想:『莫非这是薛金线的?』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阵乱跳。朱传宗站起身,朝里屋走去,掀开门帘,只见一个女子坐在窗边低头看书,风致美极,正是薛金线。他一下便呆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薛金线才抬头笑吟吟地道:「你回来啦?像个傻瓜似的,也不说话,怎么啦?」朱传宗这才恍然,忙笑道:「你怎么来了?」薛金线道:「我来不成吗?倒是你来才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家,却是很少见你。」

朱传宗有些难堪,笑道:「最近有些忙,不知道你最近可好?在忙什么?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许这些日子找到如意郎君了吧!」薛金线道:「你不晓得吗?我是信佛的,这辈子不打算成亲,这附近的人多半都知道。大概是你不留心,难怪你不晓得。」

朱传宗一下愣住,忽然想起姐姐朱水月拒绝何治啸也是这招,不由喃喃道:「果然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薛金线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没错,你说的的确是佛家的真谛。所以人要但行好事,莫做坏事。」

朱传宗叹道:「我只做好事,也不见有什么好的报应。」

薛金线道:「你是好人我知道,我爹爹的病就多亏你。不过佛家还说,行完好事,如果想要索取什么,心存了那个念,那就不是做好事了!反而是坏事,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所以呢,如果做了好事,没有所求,不想索取,也许好报会自动送上门呢!」朱传宗是个聪明人,听她话里有话,想了一会儿,忽道:「你说的是,那我便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薛金线笑道:「既然你想通了,那我便给你个好处吧!你过来,我给你量量尺寸,给你做个香囊。给你做的可不是用普通的材料和手法,你便是用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们两家两不相欠啦!」朱传宗微笑道:「好。」

心想:『你的香囊那么值钱吗?做个香囊还要量身材,可也稀奇。』不过也不说破。

薛金线贴身给他量完,朱传宗鼻中闻到氤蕴的香气,看着薛金线的俏面,不由迷醉。

此后几日,朱传宗见薛金线来探望他的次数很多,便每日都回来住。

薛金线和他见过许多次,却再也不提替他提亲的事情,朱传宗大喜,心想定是她在试探他,她明明是对他有意,否则也不会这样不避嫌疑,每日来会他,心中高兴不已。

此后二人谈天说地,谈的十分投机。

薛金线虽是女子,但却饱读诗书,有些书朱传宗都没读过,而且见识也十分高远,让朱传宗讶异不已,原本他以为薛金线十分有见识,但毕竟是女子,也不能到这程度,不由对她越来越是尊重,也是越来越喜爱。

二人相处之下,发觉很是契合,都是欣喜,渐渐把对方当作知己,不过却再也不涉及哪怕一点情事,都不开口试探,反而越来越是郑重,都聊些严肃的话题。

过了几日,翰林院要考试,虽然都是一些无聊的玩意,可是也不能随便应付,朱传宗只好埋头读书,薛金线也说那些官样的文章虽然无趣,可是也还是应付过去为好,让他安心读书。

就这样忽忽半个多月过去了,二人虽然无所不谈,但是感情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进展。朱传宗看薛金线的意思,似乎对男女之事毫不在意,果然是不想出嫁的样子,也不敢再去碰壁,心里便难过起来。不过转念又想,她既然不想出嫁,那么别的男子也得不到她,这也是个安慰,朱传宗有时想来,反而有些高兴,心想:『她这么好的女子,也许真的没有男子能配得上。』这样时喜时忧,渐渐日悄然过去。

朱传宗考试已经完毕,成绩还算不错,薛金线给他的香囊也已经做好,他佩戴在身上,觉得十分得意,而且香囊中香料发出的香气,既不腻人又很清香,让人迷醉。再看香囊的做工,就算朱传宗是个外行,也晓得它的精巧。图案更是栩栩如生,绣的荷花仿佛能发出香气一般,朱传宗赞叹不已。

朱传宗大叹薛金线心灵手巧,原本佩戴的是小郁绣的香囊,那香囊也十分细致精巧,他也忘在脑后了,一门心思都放在薛金线身上。

朱传宗看准薛金线的喜好,以答谢她的香囊为名,送了她许多小礼物,这些小东西都不值钱,薛金线见了,便也不甚推托,送的次数多了,薛金线笑道:「你要答谢到几时啊!」朱传宗道:「你送的东西是无价之宝啊!自然要还你的礼多些。」

薛金线喜滋滋地道:「算你识货。」

朱传宗见伊人高兴,也是欢喜。二人此后感情日厚,薛宏举看在眼里,可能是最高兴的一个人了。朱传宗是个富家公子无疑,而且人品这么好,这可是难找的,其实就算朱传宗家世不好,但是翰林院学生的身份,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也是无疑的。

这一日,薛金线在家中吃过晚饭,走到门口,正想出门,忽听门外一阵说话的声音。这里僻静的很,平时很少人来,薛金线从门缝看见王大牛引着两顶轿子前来。两顶轿子上下来两位千金小姐,两女气质高贵,美貌无比,还有两个丫环跟随,一起走进朱传宗的房子,隐约听见有人道:「宝儿就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啊?可苦了他。」

薛金线见了眼前的情形,只觉得浑身酥软,两脚站立不住,只是要倒下去,扶着门才没有倒下,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出了门,便在外面乱逛,心里乱如麻,好不容易觉得过了很久,便回家去。路过朱传宗家,悄悄从门缝打量,只见灯火通明,隐约还传来女子的欢笑声。

薛金线不敢进去,又在外走了走,仍不见那些人出来,心里难过,到了家里便往床上和衣倒下,扯了被将身子和颈盖住,竟哭起来了。

薛宏举见女儿很晚回来,脸色苍白,匆匆的进了卧房便不再出来,便站在房门口,叫了一声,然后推开门,只见薛金线横躺在床上,被拥盖着身子,似乎抖颤不已。薛宏举问道:「啊!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接连问了几句,薛金线才在被里缓缓的答了三个字:「我病了。」

薛宏举道:「吃饭时还很好,现在怎么病了啊!莫非在外面着凉了?」说着话,走上前,俯着身子,伸了一只手,抚摸她的额角。

薛宏举道:「你头上有些发烫,脱了衣服好好的躺一会儿吧。」

薛金线道:「嗯,爹你到外面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薛金线急急忙忙就脱了长衣和鞋,盖了被睡觉。薛宏举站在房门外连叫了几声,薛金线只哼着答应了一声,表示睡了。薛宏举听她的话,也就不再追问。

第二日,薛金线照常出门去做工,薛宏举见她没事,这才放了心。不过此后,薛金线便一直板着脸,也不见她欢笑,也不再出门去隔壁。

朱传宗见薛金线忽然再不上门,便去薛家探望。可是每次薛金线都是能躲则躲,再也不和他说话,朱传宗莫名其妙,几次想追问都没有机会,又没有勇气进她的房间去问,这样过了几日,朱传宗被逼急了,才鼓起勇气在门外把她拉住。

朱传宗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对我态度大变。要是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也省得做个糊涂鬼。」

薛金线展颜一笑,道:「朱公子,是我不好,我忽然想到男女有别之事。以前当你是恩人,不知道避讳,如今想到了这点,就不能再犯啦!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朱传宗见她笑靥如花,可是隐隐透出的意思,却是拒人千里之外,心里冰凉,挤出笑容道:「你不是个世俗的女子,怎么做俗人这样想呢?」薛金线道:「可是我在世俗之中,怎么能超脱出去呢?人力有时而穷,一切并不是按自己的想法来的。就像你我,能脱离开家庭的束缚吗?」转身径直离去,朱传宗看她决绝的神色,不敢拦她,想着她刚才说话的意思,发起呆来。

此后几日,朱传宗百般接近薛金线,她虽然不再躲避他,但却再也不主动找他了,搭上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再也不能谈笑风生。

朱传宗觉得无趣,渐渐也不再去找她,心情一天坏似一天。

朱传宗这日没有去上课,躺在翰林院他的房中休息,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朱传宗也不起身,道:「谁啊?」有人笑道:「兄弟,大白天的也睡觉吗?是不是病了?我帮你请大夫来了。」

朱传宗听声音便知道是黄其,忙起身道:「黄兄别开玩笑了。」

打开房门,一下呆住了,只见黄其身后果然带了一个人来,那人眉目清秀,学生打扮,是个极美的男子。

黄其见他发呆,笑道:「怎么样,我说我带了大夫来了吧!一定会药到病除。」

朱传宗道:「黄兄说笑了。」

转脸对那学生笑道:「你怎么换了学生的装束来了?你和黄兄认识?」原来那学生居然是薛金线,她笑道:「我就爱当学生。你瞧我这样子,冒充得过去吗?」朱传宗笑道:「不但可以冒充,简直就是嘛!」她说着话,进屋一挨身在椅上坐下。

屋中有些凌乱,朱传宗害臊道:「对不住二位了,屋中有些乱,你们来瞧我,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黄其笑道:「男子汉一个人,屋里有些乱也无妨。」

薛金线却定定地望着朱传宗,嘴角带笑,也不说话。朱传宗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道:「你是怎么啦?莫非我脸上有花不成?」薛金线道:「我是个男子,瞧瞧你有什么打紧?你干嘛不自在?」朱传宗道:「我哪里有不自在?难得你们来,不如我们去酒楼喝酒去吧?我请客。」

黄其连连称好,三人到外面一家有名的酒楼喝酒,薛金线也不拒绝,也喝了不少酒,她一个女孩子都喝了不少,其余两个男子更是喝的多,最后三人都有些醉了。

黄其借着酒意,大叹胸中有无限的抱负,可是却不能施展,什么天命所归,不能强求之类。

朱传宗讶异的很,道:「黄兄以后出了翰林院,有得是施展才能的地方。当今皇上很英明,只要黄兄做出一番事业,日后登坛拜相,那是可以期待的,有什么可忧愁的呢?」黄其大摇其头,连说朱传宗不懂不了解他,他的抱负可不是登坛拜相这么小的,朱传宗吃惊不小,连说他喝酒喝多了,薛金线道:「我看先生是在无病呻吟,现在你只是龙潜于渊,待机而动而已,根本不用担心。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指着朱传宗道:「倒是你,倒有些可怜。」

朱传宗虽然喝多了,有些糊涂,可是听了薛金线的话,自然反应,厚着脸皮道:「你真是了解我啊!我真的好可怜,得不到喜欢的人的怜爱,真是可怜的很。」

薛金线喝得俏脸通红,醉眼朦胧,道:「你说的是,你这真是大可怜的事。不仅关系到你个人,也关系到你的家族,可这真是世间最可让人同情的。」

朱传宗一听,满面红光,伸手去握薛金线的小手,求道:「既然姑娘同情我,为什么不帮我呢?答应我就好啦!」薛金线也不抽手,痴痴道:「我若不是来帮你,还让黄先生带我见你做什么?可是这些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也不一定能够行得通的。而且上天既然这么安排,定有它的道理,不过人定胜天,命运也不是不能改造。你若肯听我的,事情也许还有转圆的余地。」

朱传宗又惊又喜,心知姻缘有望,忙道:「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我一定听你的。」

黄其边喝酒边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薛金线道:「你身上的疾病,听说是个怪病。我猜一定是你家坏事做的太多,因此灾难才落到你头上。可是你这人心地好,有佛缘,懂得做好事来弥补。也许,等你好事做得多了,自然病就去了!再说,山野村间,多有奇人异士,也许有偏方治你的疾病。」

朱传宗目瞪口呆,不明白薛金线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味来,这才明白原来是薛金线误会他是太监,不能娶妻生子,因此要想办法治疗他的隐疾。看来这事是黄其告诉她的,她一定可怜他,才来找他的。

薛金线见朱传宗发呆,伸手摸着他的脸道:「其实古来大英雄,大豪杰,多有残疾,也不算什么。你不是一般的俗人,心胸应该开阔些。」

朱传宗道:「嗯,我心胸很广的。不过要是我没有疾病,你说我要是喜欢上一个见识高远,美貌如仙的女子,对了,她还心灵手巧,你说她会不会喜欢我?」黄其哈哈笑道:「她若不喜欢你,还会和你喝酒?」朱传宗喜道:「真的?」薛金线白了黄其一眼,神色之媚,当真让人神魂颠倒,道:「黄先生这么不正经,爱打趣人。」

二人都看呆了,朱传宗只懂傻笑。

黄其道:「可惜我年纪太大,否则一定不惜一切追求姑娘。」

薛金线却道:「我看先生是因为有了夫人的关系,小心河东狮吼啊!」黄其可能是惧内的缘故,脸色一变,似乎酒也醒了,不敢答言。

薛金线见朱传宗醉眼朦胧,只是盯着她呆看,便笑道:「那天晚上来瞧你的两位小姐是谁啊?气质容貌都是顶尖的,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朱传宗道:「是我姐姐和嫂子,你定是为她们恼我的吧?」薛金线道:「也是也不是。你不懂的,我这人很怪,自小和人不同。我的心思,没人能懂。」

朱传宗道:「你告诉我,我就懂了啊!」薛金线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要靠人去悟。」

三人大喝一顿,畅快而归。

第二日酒醒,朱传宗准备了一整天,晚上在路边等到薛金线,送给她一些胭脂之类的女孩子东西。

薛金线道:「我早说了不再要你的礼物了,你还送来干什么?」朱传宗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一定喜欢。」

薛金线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了。」

朱传宗道:「其实我的病早就好了,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多谢你为我担心,你之前不想理我,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你放心好了,我可以娶妻生子的,姑娘如果肯垂青于我,我一定不辜负姑娘的情意。你若是愿意,我便回家请父母做主。」

薛金线听了,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道:「你误会我啦!我并不是你说的那种意思,我今生不想嫁人的。世上有许多苦,我并不想去受。一些凡夫俗子,甘愿受那些罪,我既自诩眼高于顶,又怎么会重复那些悲惨的老路呢?多谢你的垂爱,可惜我配不上你家的高门大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请不要再提。」

说完袅袅去了。

朱传宗对她的话似懂非懂,愣在那里,心想:「原来她不喜欢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屋中的,第二天起大早回翰林院,此后几日不想回他的房子。

过了几日,朱传宗沮丧的心情好了些,心思又有些活动,便回房子去。可巧薛金线瞧见他,招手让他过去。

朱传宗道:「你叫我来会你,有什么事情吗?」薛金线笑道:「和你谈谈,不行吗?」朱传宗道:「你叫我来谈,我们谈什么呢?」薛金线笑道:「谈谈就谈谈,哪里还一定要谈什么呢?」朱传宗道:「我倒希望你能和我谈什么。这样无聊的谈天,对我是个折磨。看到美色在前,却知道终生无望,是一种折磨。」

薛金线道:「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你只是看重美色罢了。」

朱传宗道:「不是。」

可是薛金线怅然若失,并不听他说话。

朱传宗也懒的再解释,她既然不喜欢他,就算了解他的人品,那又如何?此后过了半月,二人再不见面,一天朱传宗思念不已,再也忍不住,直奔薛家而去。

薛家大门并没有关上,朱传宗走进院中,忽听薛金线轻吟道:「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朱传宗一下呆住了,薛金线吟的是《诗经,小雅》中的〈隰桑〉。〈隰桑〉抒写女子思念情人,而永不忘怀的感情。不仅言思念之深,情意之厚,「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更说出爱的道理,心中有爱,哪怕相距再远,那爱也是永存的,那思念也是永存的。

这究竟爱的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他真心追求,她又为何要拒绝呢?朱传宗愣在当场。

05-15

第五章 郎情妾意

朱传宗回到翰林院继续读书,那几日的风光仿佛一下就没了。本来在家中还好,不仅有众美女陪伴,而且离开了原来的环境,也不怎么想起薛金线。如今回到相思之地,便勾起来原来的心思,每夜牵心挂念,思念佳人不已。

这天黄昏时分,他独自坐在院子里,虽然佳人就在隔壁,可是仿佛觉得隔了万里之远,心中甚觉凄凉。不觉轻声吟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以前只觉得好老套的诗词,可是身临其境,不由人不叹息啊!」朱传宗正在自言自语,忽然只听有人扑哧笑道:「哪条流水如此狠心,让我们宝儿受相思苦呢?」却见一人倚门而立,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百褶裙,玉手拈着一把轻纱团扇,眉目流转,笑意盈盈,正是嫂子华采云。

朱传宗又惊又喜,伸手拉过玉人柔荑,把她请进屋中,在床边坐了,问道:「嫂子怎么来了?」华采云白了他一眼,嗔道:「都像你那么没良心吗?在外面就想着别的女人,怕是把我们都忘了吧?」朱传宗香了她一口,嘻嘻一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正想着嫂子,想要回家去看你,你就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华采云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朱传宗心虚道:「嫂子笑什么?」华采云幽幽叹了口气,道:「宝儿长大了,学会隐瞒嫂子了,有了新人,还要我做什么呢?」这话半真半假,萦绕着幽怨之意。朱传宗慌了,忙道:「没有,没有!嫂子永远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他知道华采云精明过人,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风声,否则也不会这么说,如今瞒不过了,只好把薛金线之事讲了。

华采云得意地笑了半晌,道:「老天有眼,总算有人能治你了,不然你还以为人人都把你当宝,非你不嫁呢。看以后你还敢不把我们女人放在眼里。」

朱传宗苦笑道:「嫂子别挖苦我了。把我当草的女人很多的,只有嫂子不嫌弃我,只有嫂子最好。」

华采云笑道:「你嘴还越来越甜了,真是出息的可以啦!」原来自从朱传宗走后,忽然一日大皇子的王妃请华采云过府说话,席上和她竟然谈起来了一个奇女子薛金线,因此华采云才知道了这事,暗想:『这个姓薛的姑娘有些意思。人品又好,宝儿又喜欢她,虽然家世不太匹配,但是听她的言语,不愿意嫁入豪门。如果在外面安个家,既能管束宝儿,又不妨碍我们与宝儿的情意,岂不是好?』因此跟朱水月计议,两人都觉得既然王妃特意来说,如果亲事成了,也拉上了交情,于她们只有好处,因此越想越是心动。

这时华采云笑道:「听你和我说话的意思,那位薛姑娘对你也不无动心,只是怕咱们家家世太好。不如我找机会见她一面,宽宽她的心,说不定就能成了。」

朱传宗受着相思煎熬,本来不作希望了,闻言大喜,搂着华采云纤腰道:「嫂子说真的?」华采云见他欢喜若狂模样,有些吃醋,一把推开他,靠在床边道:「看把你美的!我走了,你疼你的薛美人去吧!」口中说走,却又不走,把床幔一角抓在手里,轻轻揉动。咬着嘴唇,拿目光瞟了一眼,似要滴出水来。

朱传宗见嫂子华采云眼波流媚,款款动人,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刻解开衣服,赤着身体,走向前便将她抱住,双手在玉峰处捏弄一番,忽左忽右,时前时后,华采云被弄得脸上潮红,只觉得一股热气弥漫上来,遍及全身。

朱传宗笑道:「如此良宵,我还以为要虚度呢,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美人。」

将手移到华采云绝妙地带,分开茸茸萋草,露出一道细线缝儿来。那里早已香泉潺潺了,那桃源洞处有流水,还有芳草,此乃人间美境。

朱传宗按捺不住,便分开两股,把手伸到美境处,用手轻轻揉弄起来,又伸出舌尖,一会儿用舌尖吮咂,一会儿又把舌尖伸入,来回搅动。

华采云哪经得起这番折腾,呻吟道:「我的小冤家,你哪学来的招数,这么坏?」朱传宗笑道:「嫂子爽不爽快?」华采云忍不住咿呀乱叫,连回答也忘记了,只是呼道:「冤家,快进来吧!我受不了了。」

朱传宗巨大玉茎已是青龙绕柱了,将华采云两足架在肩上,双手搂着她的玉股,露出迷人的花心,将玉茎对准花心,用力一挺,已是连根进入,便着实大弄起来。

华采云两手撑于榻上,极力迎送,朱传宗一抽,华采云便一送,朱传宗一送,华采云一迎,华采云户中滑腻如油,朱传宗次次无不插其痒处,弄得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飘飘欲仙,死去一般。

这样抽送三千多回,华采云身子一抖,便丢了一回,朱传宗又将华采云放在榻上,架起一足,在榻上狠干起来。良久,方才对泄。事行完毕,华采云浑身爽快,如同死人一般,不知所以然了,二人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华采云梳妆完了,道:「我回去想想办法。你安心在翰林院读书,不要耽误了学业。过些天自有好消息给你。」

朱传宗见她受了一夜雨露,艳光四射,眉眼含春。不禁食指大动,又亲又摸,亲热了半天,才放她去了。

华采云回到府中,便着人去调查薛金线的情况。人品家世,都查了个清楚。越看越是满意,便打定了主意。

这日傍晚,薛金线回到家中,一进院子,就见她父亲跑过来喊道:「女儿,你可回来了,家里来了客人了。」

薛金线道:「是什么客人呀,您这么慌张?」薛宏举笑道:「是一位贵妇,朱公子的嫂子,看她的意思,很是看重你呢!」薛金线本来心中格登一下,这时稍微安定了一些,走进屋,只见之前见过的那个美貌妇人,含笑站了起来,望着她笑呢!身边还站着个俏丽的小丫头,不过是不曾见过的。

薛金线不由自主地道:「见过姐姐。」

行了一礼。

华采云拦住她道:「妹妹果然美丽大方,我见犹怜,不必多礼。」

揽住她坐在炕上。

薛宏举递上来茶水,便知趣地出门去了。

华采云掌管一府的财务人事,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加上心思细腻,而且又身为女人,了解女人的心思,薛金线的顾虑,她大致能明白一些。既怜惜她出身低微,不敢接受朱传宗的爱意,又佩服她不慕虚荣、自尊自重。此时见她端庄贤淑,不卑不亢,娇滴滴一个大美人儿,更加喜欢了。

薛金线见她不说话,只是含笑打量自己,俏脸微微一红,道:「姐姐今日登门,有什么吩咐吗?」华采云微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有事要求你呢。先前我听说宝儿为了个女子茶饭不思,还有些怀疑,如今见了妹妹,这才信了。如此端庄美丽的可人儿,哪个男人不动心呢?」薛金线一惊,脸色稍变,勉强笑道:「姐姐说笑了。我跟朱……朱公子只是萍水之交,没有男女之情,姐姐不要多心。」

心中就有些不屑,暗想:『难道是他的家人听到风声,赶来阻挠我们吗?我又不打算嫁他,他们着什么急呢!真是好没意思。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就算同意,我也不愿意呢!』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冷笑,要不是看华采云端庄大方,此刻怕要起身送客了。

哪知道华采云忽然笑了笑道:「我今天是来替宝儿提亲的。请姑娘答允吧!」薛金线一怔,不由瞪大了美目。

华采云道:「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宝儿对你的心意,你也明白。既然两情相悦,何苦要受这相思之苦呢?」薛金线道:「我……」待要否认,看着华采云洞察的眼神,却说不出口了。心中忽然又喜又悲,心思辗转万端,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姐姐,多谢你的抬爱了。我与朱公子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楚,就当是有缘无分吧。我立志终身不嫁,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你请回吧。」

华采云道:「我知道你担心两家家世悬殊,到了朱家会受欺负。其实我们家中人都是好性情,没有人嫌贫爱富,你多虑了。唉,说了你也不信。不如这样,让宝儿就在这里跟你成亲,当然明媒正娶,礼数都不少的。只是成亲后你不用住进朱家去,依旧在这里服侍你的父亲。这样两全齐美,你看可好?」薛金线眼前一亮,这样好的主意,她内心其实是想过的,因此有些意动,不过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我虽然是贫家女子,但也算书香门第,人伦孝义还是懂的。哪有媳妇出嫁不去侍奉公婆,反在娘家守着爹娘的道理?朱家是官宦人家,没得平白受人诟病。姐姐,多谢你的心意,我意已决,不用多说了。」

华采云几番被拒绝,不但不恼,反倒暗自赞叹,心想:『这姑娘不但有才有貌,更难得的是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如果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实在是宝儿的福气。』她知道薛金线说得有理,此事涉及家中的长辈,自己也不敢做主。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我明白了。此事或许还有解决之道。宝儿现在在翰林院读书,身边少人照应,他顺风顺水惯了,如今一心在你身上,请你多担待些。我这厢谢过了。」

事已至此,华采云这样身份地位的低声请求,薛金线只好红着脸应允了。将华采云送出门去。痴痴地看着轿子走远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转回身去。

薛金线料想这番拒绝了华采云,与朱传宗的缘分真正到头了,既然如此,恋栈反而对彼此都有害处,因此决心和朱传宗挑明。

隔日朱传宗上门来访,薛金线趁着父亲去沏茶的工夫,把他拉到一旁,道:「你跟家里说什么?昨天你嫂子来过了。」

朱传宗以为她被华采云说动了,喜形于色,道:「我没说,是嫂子自己猜到的。你答应了?」忍不住去拉薛金线的小手。

薛金线侧身躲开,淡淡道:「没有。」

朱传宗冷水浇头似的,心中一凉,失声问道:「为什么?」薛金线道:「你知道的。」

朱传宗急道:「你担心我家里反对,现在我家里也没问题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应允?难道你对我的情意都是假的?」薛金线气苦道:「你愿意这么想也随你。天下那么多好人家的女儿,你忘了我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朱传宗后悔失言,看着薛金线决绝的神色,也有些灰心,道:「好吧,你讨厌见我,我不来烦你就是了。」

这时候薛宏举端了水来,两人都不再说了。

坐了一会儿,朱传宗就告辞去了,也没跟薛金线辞别。薛宏举送完回来,看见薛金线呆坐在椅子上,满脸哀怨落寞,心疼地摸着她头发道:「女儿,朱公子他……」薛金线起身道:「我要做工了。」

低着头进屋去,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滴下来。

朱传宗这一走,果然没有再来。两人自从相识,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薛金线明白朱传宗是彻底死心了。她心想:『你死心也好,省得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我这没有可能的人身上。只盼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一生平安喜乐。』想着想着,却悲从中来,不由悄悄大哭一场。

她把和朱传宗的交往想了一遍,在心中立了个誓,这辈子虽然不能嫁给朱传宗,却已经把心许给他,以后再也不会给别人了。

从此薛金线就拼命做工,整日不见笑容,一天一天地憔悴下来。薛宏举看在眼里,暗叹男女之情果然最是伤人。但是心病却需要心药医,谁也没有办法,而且知道他女儿的脾气,谁说也是无用的。

这天薛金线照常到河边浣纱,突然从河船里走下一个富家公子,不怀好意地过来搭讪。

薛金线见得多了,自然不假辞色。那公子纠缠不休,还毛手毛脚地,伸手来摸她的脸颊。薛金线使劲一推,那公子脚下不稳,翻身摔到河里去了。

马上就几个家丁跳进去把公子扶上来了。那公子狼狈而去,边走还边叫嚣着,早晚要把薛金线弄到手。众浣纱女都被他丑态逗得大笑。旁边有老成人私下提醒薛金线,那人家中颇有势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恐怕会有麻烦。

薛金线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心中却也难免有些忧虑,思索要不要告诉义兄黄其。

哪知第二天那恶少却一脸惊惶地跑来赔罪,鼻青脸肿地,仿佛被人饱揍了一顿。嘴里说着有眼不识泰山,就差跪下磕头了。

薛金线问清他被什么人教训,听他的描述,竟然是朱传宗在暗中帮她,便也不跟那人计较,放他去了。心中思忖:『原来是他?他现在应该恨我怨我,怎么还会维护我呢?可见他爱我之深。我年纪渐渐大了,生活不易,真应该有个男子来保护我才好,可惜他家是个大户人家,恐怕会嫌弃我。就算嫁过去,日后整日挑捡我的毛病,还不如自己孤单一辈子。』心里想着这个,惦记那个,矛盾极了。

又过了几日,天降大雨,薛家的房子年久失修,被雨水浸漏了。薛金线第二天做完工,就着急回家,打算请人来修缮。哪知道回来一看,房子已经修得妥妥当当,连瓦片都换了新的。

薛金线道:「爹爹现在真能干,请的人手艺不错,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啊?」薛宏举笑道:「是朱公子派人来修的,一文钱都没有花。」

薛金线惊讶道:「他怎么知道咱们家的房子漏水了?」薛宏举道:「他看昨晚雨下得大,不放心,今天就派人来看了。真是有心呢!」说着就对薛金线意味深长地笑。

薛金线心中一动,道:「爹,前日那个恶少的事,他……他是怎么知道的?」薛宏举道:「你每日在河边浣纱,他就在旁边的酒楼里看着你呢。这一个多月,日日不断,那靠窗的座位都被他包下来了。女儿,他一片苦心,实在难得呀!」薛金线脸一红,似羞还喜地道:「谁让他多事的。」

心中却又是感动,又是甜蜜,心道:『原来他一直没忘记我,一直想着我。他怎么这么傻呢。』从此以后,薛金线的心情又好起来了,心想:「他这样陪伴我也好,虽然不在身边,可是两心相依,却也没有烦恼。」

脸色红润起来,嘴角时时带笑。

转眼到了七夕。七夕又名「乞巧节」,传说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织女是执掌天上女红的神仙,薛金线身为绣工,这个节日自然格外隆重。

她按风俗做了许多「巧果」,又摆上瓜果,在院中朝天拜祭,祈望织女保佑,让自己更加心灵手巧。

那「巧果」是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擀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手巧的女子,还会捏塑出各种与七夕传说有关的花样。

薛金线自然是个中高手,捏出来的面牛,面人,活灵活现,几可乱真。

突然一人说道:「你的手已经这么巧了,还祈求什么?」薛金线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了一会儿,道:「你终于肯来了?」朱传宗也微笑道:「你终于肯让我来了?」两个人脉脉而视,眼中的情意,尽在不言之中。

薛金线道:「出去走走吧。」

两人借着月色,来到一架瓜棚下,并排坐了。朱传宗递过一只木盒来,道:「送给你的。」

薛金线打开一看,见是十余只金针,长短各异,精致无比,并排插在针垫上,光芒流转,不禁一愣,惊讶道:「龙凤针!」朱传宗问道:「你认识吗?」薛金线道:「怎么不识?这是绣工梦寐以求的宝物,无价之珍,听说一向藏在大内。你怎么会有的?莫非是……」说着拿手轻轻抚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朱传宗见她喜欢,也跟着欢喜,暗想:『怪不得黄其给我的时候,打包票会讨金线的欢心,原来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原来这是前日黄其送朱传宗用来讨好薛金线的,还说他日有借助的地方。这人说话时有神秘的地方,朱传宗也见怪不怪了。

正想着,薛金线把盒子推回来,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眼中流露着不舍之意,一咬牙转过头去了。

朱传宗不接,笑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金针只有你才用得上,我拿着不是浪费吗?何况,我的心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东西舍不得呢?」薛金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答话,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幽幽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朱传宗一听,就知道她是借牛郎织女的故事,隐喻两人身份悬殊,不会有好结果。他心中转了转,也随口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薛金线呆了呆,又抬手指天道:「你看他们终年难得一见,多么凄苦。七夕这个节日,就是见证他们不幸的日子。」

朱传宗道:「不对啊,七夕又叫香日,女儿节,乃是普天之下有情人的节日,保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薛金线嗔道:「你是翰林院的学士老爷,我自然说不过你。」

朱传宗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你想听什么,我才说什么。」

薛金线定定地看着他,柔声道:「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

朱传宗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的心思,你不知道吗?」薛金线眼波流转,不知想些什么,良久叹了口气。却将香肩微倾,慢慢靠在朱传宗的身上,闭上双眼,幽兰阵阵,睡着了一般。

朱传宗见她不再抗拒自己,快活极了,轻轻揽着佳人,只觉入手如酥如绵,如登仙境。

两人坐到月朗星稀,这才回去。

再说华采云离去之后,心中也总惦记着这桩婚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君和公婆提起。找了朱水月来商量,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恰逢一日来了位贵客,乃是当朝皇帝长子的王妃。大皇子出身低微,向来不受明宗宠幸,跟朝中大臣也不打什么交道。但是无论如何也是皇亲国戚,有君臣的名分,朱夫人领着华采云等女眷亲自将王妃迎了进来,直接到了内院,老太君都出来作陪。

寒暄了几句,大皇子王妃说明来意,原来是替朱传宗保媒来了,保的正是薛家的女儿薛金线。

老太君和朱夫人都不曾听说过这人,一时有些诧异。华采云忙凑到耳边,小声把此事说了,言语间满是赞赏。

王妃道:「我家这义妹乃是一位奇女子,才貌世间少有,又不爱富贵,又知书达礼,与朱公子乃是天作之合啊。」

华采云趁这个机会,便把薛金线的事情说了,老太君听见自己的乖孙子害了相思病,早就心疼得不得了,哪里还顾得其他?再说她只求另立门户,并不嫁进朱家,那是再好不过了,当下就拍板道:「既然是我的心肝儿喜欢,那还有什么不行的?那位薛姑娘懂得门第之别,明白事理,可见是位好姑娘。她不想住进朱府,也由得她。要多少彩礼,怎样操办,都照着她来。最要紧是我乖孙子喜欢,怎样都行!」老祖宗发了话,这事就算定了。次日朱夫人备了几样礼物,带着华采云,亲自来薛家提亲。

薛金线经过这么多事,心思都系在朱传宗身上,对这桩婚事,已经暗暗应许了。今日朱夫人亲自来提亲,明媒正娶,一点也没有委屈她。更难得是朱家通情达理,允她不进朱府,自立门户。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乐意。待到薛宏举拿眼色询问之时,她红着脸道:「全凭爹爹做主。」

薛宏举早有此意,今日终于遂了心愿,不禁哈哈大笑。与朱家换了庚贴,定下吉日,就待为两人完婚。

第六章 洞房花烛

朱传宗与薛金线两人历尽波折,终成眷属。心中欢喜,难以言表。

朱传宗知道薛金线清高不俗,品貌双全,得此佳人乃是毕生幸事。因此倍加怜惜,筹备周详,惟恐委屈了她。

他请华采云出面,邀请薛金线去朱家住些日子,拜见老太君,和一些亲戚见礼。盘桓了数日,再回来时,薛金线不由呆了。

只见自家原本住的小屋变成一间大院,两栋小楼拔地而起。院中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景致宜人。虽不像大户人家的花园那样富贵堂皇,但是情趣景致尤在其上。朱佑继是工部尚书,盖个小楼那是手到擒来,不过顾念着不能太豪华,否则就算豪华大厦,也是不用费一点力气就能办到。

薛家的房子跟朱传宗买的房子本来被一条小巷隔开。朱传宗干脆将这一大块地买了下来,将两道墙拆了,中间开了一道月亮门,薛家与朱传宗成亲的新房名为两宅,其实跟一家一样。

若是外人看来,成亲的夫妻跟娘家同住,就算是入赘,女婿要受人笑话的。朱传宗这么做是顾虑薛宏举年老多病,方便照顾。薛金线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内心感激。

又过了几日,下过聘礼,朱佑继夫妇竟专程坐了轿子,登门拜访。

按照习俗,下聘只需下人陪着媒人送过彩礼来就可以。公婆亲自来拜谢亲家,这样的礼数,便在寻常人家,也不多见。更何况朱佑继身为一品大员,而薛宏举只是个穷书生。

往日那些邻里亲朋,对薛宏举都看不上眼。此时见他家扩建一新,又有官轿来拜,在这些小民眼中,已是大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前来的是一品大员,朝廷上的宠臣,可也纷纷上门来拉关系、套交情,争相称赞薛家钓到一个金龟婿。薛宏举潦倒了大半辈子,如今扬眉吐气,满面红光,似乎年轻了十岁。

薛金线虽然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见父亲高兴,心中也欢喜。她知道这都是朱传宗一手安排,心中爱意绵绵,只觉得能嫁给这样体贴的爱郎,又有那样开明通情达理的婆家,实在太难得了,她实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朱传宗派人将院子打扫洁净,屋里都用绛纱裱褙齐整,作为洞房,这些都是华采云亲自监督,细细把新房收拾得花团锦簇,如同仙境一般。

房子刚刚收拾完备之后,朱家四仆王大牛四人一齐到了,这番来比前番大不相同,不但他们四个,就是那些随从、仆人,一个个鲜衣骏马,带了许多的礼物过来,而且都称薛宏举为老爷,把薛宏举高兴得乐上了天。

王大牛等人送来的是按照薛金线的尺寸让裁缝制的几套时新裙袄,一件大红妆花圆领,还有银匠打的一条银带、一副镀金头脸首饰,还有朱传宗穿戴用的靴履和文房四宝之类,各色齐备。

临近佳期,朱家又送上彩礼。凤冠一顶、金钗一对、珠花一对、金钏一双、珠环一对、玉簪二枝、金缎二端、色缎二端、色绫四端、色绸四端。这些都是稍微好点的家庭的彩礼。如果按照朱家的意思,就算彩礼比这多个百倍,都不过分。可是薛金线不想张扬,因此才按普通人家的办了。

日月如梭,转眼佳期已至。

这天早上,锣鼓喧天,旗伞飞扬,此时薛金线打扮得珠围翠绕,如仙子一般,红巾遮盖,伴娘们扶上彩舆。一乘彩车,缓缓行来,另外后面是两顶小轿。鼓吹放炮,一路行来,早惊动路上人们都来观看,十分热闹。

这边朱夫人凤冠金带,和华采云都是大红吉服。彩舆到门,抬进中堂,华采云开启轿门,朱夫人接过宝盆,伴娘们搀扶新人出轿,把彩舆打出院中。然后,送亲大轿进来,朱夫人华采云接出轿来。请薛宏举先到上房去坐,让朱佑继作陪。

在外厅上朱传宗儒巾公服,挂红簪花,就在外边等待大媒。华采云等人都不告诉他媒人是谁,朱传宗很纳闷,也不知道她们请的媒人是谁。

朱传宗因为有天阉之名,又是在外宅成亲,因此没有大张旗鼓。衙门里的同事,翰林院中的同学,都没有通知。朋友之中,也只有黄其一人受到了邀请。

等了半天,不见这位大媒前来,正有些不耐烦,听见下人通报:「大皇子殿下到!」只见一顶官轿,比朱佑继一品大员的规格还高些,停在院子门口。轿帘一挑,走下一个人来,正是结拜大哥黄其。

朱传宗怔了怔,叫道:「黄大哥!」不知是怎么回事,更不知是该见过大哥,还是拜见当朝皇子。

黄其哈哈大笑道:「贤弟,大哥先前瞒了你,可不要见怪。」

原来黄其只是化名,他姓汤名治,乃是明宗皇帝长子。因为喜欢跟学子结交,才假扮身份,在翰林院读书。

朱传宗苦笑道:「殿下瞒得我好苦啊!」虽然他和汤治先前犹如兄弟,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当下就有了些隔阂,毕竟身份有君臣之别,再不能跟往日一样随便了。他知道大皇子之前帮他甚多,心中对他是十分感激。

汤治见他脸上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我以前不表露身份,便是怕如今这样,兄弟间变生分了。」

正待再说,朱佑继已经闻讯迎了出来。汤治拍了拍朱传宗肩膀,被簇拥着进去了。

薛金线在新房坐床撒帐,等时辰到了,才出门和朱传宗去行仪式。二位新人先拜谢了汤治大媒,又拜了朱佑继夫妇,然后拜过老父。礼毕,大家簇拥新人归房。

朱传宗在外忙了一阵,等到花烛高烧,鼓乐齐奏,迎朱传宗进房。朱传宗头戴乌纱,腰垂紫绶,金带红袍,走上楼来,进了洞房。

此时花烛已毕,众人散去,将洞房门关了。朱传宗从桌上取了一支花烛拿在手中,来到薛金线身边,解开盖头,细细照了一照,低声说道:「千辛万苦,今日妹妹和我成为了夫妻。以前就是多看你一眼都不行,现在可以尽情的观赏了。」

薛金线含笑答道:「你说的,只是观赏,不许做别的。」

朱传宗笑道:「那怎么行?今日翡翠衾中,看我轻折海棠新蕊。」

说完缓缓脱去薛金线的衣裳。

只见薛金线雪白粉嫩的香肌,映衬着红扑扑的脸蛋,弯弯的柳叶眉,如天上的一弯新月,真是美到了极点。

薛金线害羞不已,闭上了双眼,不敢看人。朱传宗见她朱唇微闭,如露点鲜花;纤纤手臂儿,白嫩疏松;胸前那对酥乳,犹反扣的汤碗;皓体轻濡,似那梨花带着鲜雨,真是美不胜收,不由看得痴了。

朱传宗在看她的妙处,只见洁白双股间,那道紧紧的缝儿露了一半,娇姿艳质,如无瑕美玉,真令人羡慕。

此时处子薰香,冉冉袭入朱传宗肺腑,让人陶醉不已,他便手儿不停抚弄玉体,大嘴凑到樱口前,咂舌之声乱响起来。薛金线张开小嘴,丁香微吐。甘美甜香,浸人心魂,朱传宗心中快意不得了。

薛金线初次尝到这样的滋味,如坠云雾,双眼微闭,娇喘声声,任由朱传宗玩弄。

朱传宗一手抱着她的细腰,一手抚她的玉乳,只觉那儿酥软异常,乳头如桃儿一般,已然坚挺。薛金线经他抚弄,浑身舒泰,不觉扭动起来。

朱传宗抚摸着薛金线,只觉热热暖暖,肤如奶脂,异常滑腻,乳头如豆,勃勃而立,手指搓捏乳头,手掌揉弄那玉乳,忙个不停。

薛金线通体燥热,舒服难耐,轻声呻吟,嘤嘤咛咛,宛似清泉滴盆,不自觉地双手抱紧了朱传宗。

朱传宗仔细揉搓起来,嘴儿亦未停下,继续吮咂。只见薛金线那胸脯丰满,一片白嫩,娇巧无比,让人喜爱。一见之下,朱传宗不觉兴起,嘴儿移至胸部,咂吮双乳,恨不得吞下肚去,舌头轻抵乳头,只一触,薛金线便全身抽搐。

朱传宗见薛金线玉门隆起一片,丰满异常,只是毛儿稀疏,仅几根绒毛。手到之时,薛金线不觉紧夹双腿,脸上如火炙一般,喘息声亦愈来愈大,身儿扭动的愈发厉害,她心中瘙痒难忍。

朱传宗轻揉其门,手感异常舒服,心内燥热,胯下玉茎不知何时已变的硬如木棒,心内骚动阵阵。

便引导薛金线小手伸入他裆内,手儿触动那玉茎,薛金线不觉停了一下,朱传宗心里渴望难耐,便强让她的小手儿把那玉茎握个正着。薛金线心内又惊又喜,她手握玉茎,只觉下体瘙痒无比,好像身在天空飞翔,身轻如鸟,却没有着落处。

这时朱传宗分开薛金线双腿。只见桃花蕊儿如那婴儿小口一般,突起而丰满,又润又嫩,让人爱怜,便大嘴凑了上去,使劲舔弄了起来,一会儿,那儿已是温湿一片,亮水儿自蕊中溢出,色如人乳,散发一股香气逼人,情穴一开一含,如婴孩之嘴待哺。

此薛金线仰躺于床上,两腿张开,脸儿娇媚动人,眼睛似睁非睁,醉眼朦胧,口中娇声不断。

朱传宗见她已经被弄得魂飞天外,便站了起来,仔细观看她的媚态,耳中又听到她轻微的喘息声,而下面玉茎笔挺。

他一手抱着薛金线玉腿,一手扶起玉茎,对准薛金线的情穴轻顶。薛金线嗳呦嗳呦的叫,双腿不由自主愈夹愈紧。

朱传宗低头一看,连那头儿尚未吃进。又顶了一顶,仍然不进。薛金线是处子之身,情穴尚未开苞,怎能轻易进占。此时,薛金线叫道:「好相公,慢些来,我有些害怕。」

朱传宗笑道:「有什么害怕的,我慢慢来就是!」将玉茎在她的花心处摩擦开来,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如擀面杖儿碾面饼,暂时不往那深处去。不多时,玉茎便沾满薛金线那玉穴流出之白色浆液,再加上自那头儿流出之滑物,那桃花源好像发了一场洪水,泛滥不堪。此时,薛金线喘息之声更大。

朱传宗又对准那情穴,头儿轻抵在神秘口儿上,稍一用力,那头儿即钻了进去。

薛金线一声轻哼,同时一股鲜血自穴内流了出来,遍染玉茎,顺薛金线玉腿流下,如蚯蚓一般。艳艳夺目。薛金线只觉穴内痛疼难忍,阴穴里塞得挤挤满满,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的滋味,心中害怕。

薛金线惊兔般将身子往后一掣,那头儿又滑了出来。朱传宗笑道:「哪里跑,你今日是我的人了,永远不能跑啦!」把那玉茎又放了进去,抱着薛金线绝美白嫩的玉臀,轻轻地抽了一抽。薛金线初觉涨痛,等到朱传宗慢慢顶了几下,渐渐滑顺,而且玉茎抽进抽出,很是受用,毛孔迸发,全身异常舒服,也不觉痛疼难忍了,只觉痒的难受,直入心胸,不觉呻吟起来。朱传宗听其淫叫,知道是时候了,便用力抽插起来,抽得薛金线连声嗳呦。

朱传宗只觉那情穴时时收缩,夹得他舒服异常,全身每个毛孔好似都已张开,恨不能歌之吟之,暗道:『这般快活,真是永生难忘啊!可比什么天上神仙快活多了。』薛金线此时也觉得下面如万虫拱动,痒的难受。两人一个尽力抽送,一个竭力迎合,淫兴共发,欲火同烧,一起畅快起来。

朱传宗觉得玉茎被那温热肉儿包裹,好像是三九天套了件皮褂子,又好像光脚丫撑进了毛茸茸暖乎乎的皮靴儿,大为舒坦,因此用力越来越大,最后大力顶送起来。

抽不多时,朱传宗只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阵强烈骚动涌来,玉茎弹弹缩缩,一股精水泄了出来,全身舒服畅快。薛金线只觉穴内一阵火热,一团热浪飕飕袭来,击中穴内底处,一阵眩晕袭人心海,兴奋的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良久方醒。二人相拥而睡。

早晨起来,朱传宗和薛金线在锦幄之内,拿出喜帕来,细看那帕上的腥红,朱传宗笑道:「这都是我的功劳。」

薛金线嗔道:「都是你干的坏事,快收起来吧!」朱传宗含笑收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义兄的身份,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

薛金线笑道:「不说自己井绳短,只怨他人箍井深。你自己笨,看不出来,难道还怨的了别人?」朱传宗哈哈大笑,道:「不说自己井绳短,只怨他人箍井深!这句话说的妙。来、来、来,让我的井绳试试你的井深不深。」

薛金线俏面顿时飞红,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说什么啊!下次再这样,晚上就让你睡门板。」

二人调戏不止,情动之时,又是一番云雨,也不用细说。

朱传宗新婚燕尔,沉浸在温柔乡中,连翰林院都很少去了。与薛金线你侬我侬,享尽闺房之乐。

这天他正腻在薛金线身边为妻子画眉,大皇子汤治来了。这次他再装扮成书生黄其,不过服饰华贵,颇有皇家气派。一进门便笑道:「贤弟小登科,娶得如花美眷,如今是乐不思蜀啦。」

朱传宗想要施君臣大礼,汤治拦住他道:「我只是个无势的皇子,要那些虚礼干什么?何况你我兄弟情谊,不要见外了。」

朱传宗见他说的真切,也就罢了。

汤治道:「本来不欲打扰贤弟的神仙日子,无奈有一件大事临近,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求助。恐怕要麻烦贤弟和妹妹了。」

朱传宗不只一次听他说过要帮忙一事,忙道:「我和金线的事全靠大哥周旋才有今日,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吩咐好了。」

汤治这才将来意道出。原来再过一个月,就是明宗皇帝六十大寿,众皇子摩拳擦掌,到处搜罗奇珍异宝,想博父皇的欢心。汤治虽为皇子,一向无权无势,备不起贵重的寿礼,故而颇费思量。

朱传宗听到此处道:「原来大哥为这事发愁,不就是钱吗?金银珠宝,朱家还是有的,包在我身上。」

汤治摇头笑道:「朱家富甲一方,自然不缺钱财,不过再富贵也比不上皇家啊!寿礼不在贵重与否,而在于心思巧妙。我思来想去,有一物必能讨得父皇的欢心。」

说完看着薛金线道:「就是用龙凤针法绣的衮龙袍。」

薛金线脸色一变,欲说还休,似有难言之隐。

汤治笑道:「妹妹不用慌张。我知道你娘教你龙凤针法的时候,嘱咐过你不可轻易在外人前显露。不过当今世上,知道你会这门技艺的,也就我一人而已。你娘当初乃是一名宫女,师从御用作坊的高人学会这门针绣绝技,可曾跟你说过,她当初还有一名师姐呢?」薛金线想了想道:「确实提过,只是语焉不详,仿佛是跟我娘一起做工的宫女。」

汤治神色黯然,点头道:「那名宫女就是我的母妃。我母亲和你母亲情同姐妹,我寻访你几年,才打听到的。宫里一个老太监,把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都告诉我了。你母亲当年多方维护我当时怀有身孕的母亲,因此我才没有被人害死在胎中,为了报答你母亲的恩情,所以我才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一家。」

原来汤治的母亲因为绣技过人,很得明宗皇帝喜欢。一朝宠幸,就珠胎暗结,生下了汤治。只是她是宫女,被妃嫔们暗中算计,她又身体孱弱,生产后不久就过世了,连个嫔妃的名分都没有。等后来皇子渐多,汤治也自此被明宗忘在脑后,成了众皇子中最弱势的一个。

汤治听说当年明宗最喜欢穿他母亲绣的衮龙袍,便费心追寻龙凤针法的传人,最后才找到薛金线。

薛金线道:「我还以为大哥只是希望我能帮你绣衮龙袍,才对我好呢!」朱传宗笑道:「原来大哥早就打我娘子的主意,怪不得这么热心撮合我们的亲事,还送我龙凤金针,都是预谋好的。」

汤治忙道:「惭愧,惭愧!为兄虽然有些私心,对你们的情谊可是真的。天日可鉴!你们要是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只是因为母亲和父皇结缘,就是因为衮龙袍,所以我一直有这个心愿,如果妹妹觉得为难,就罢了吧!—切都是天意。」

薛金线笑道:「大哥你多心了。其实我一直在准备材料想要帮你,你就是不来说,我也会把它绣好给你的。」

汤治大喜,道:「真是我的好妹子。」

薛金线笑道:「本来我还差一把好针,你的龙凤针正好派上用场,到时候大哥等着就是了。」

此后薛金线开始做活,那龙凤针技繁冗复杂,颇费心力。薛金线每日在房中绣龙袍,再没有时间跟朱传宗缠绵。朱传宗只好回翰林院去,正好将这些日子拖欠的功课学问,补上不少。

转眼寿日将至,衮龙袍也绣好了。只见金丝缠绕,云气翻腾,一条五爪金龙赫赫生威,似要破空飞去一般,果然是巧夺天工。朱传宗见娘子累得容颜憔悴了不少,心疼无比,搂在怀中抚慰疼爱,自不必说。

到了明宗大寿之日,举朝欢庆。大皇子汤治的寿礼,跟别人的珍宝一比很不起眼,初时着实被众皇子取笑了一番。哪知道明宗见了之后,龙颜大悦,捧在眼前仔细观看,爱不释手,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由感慨。

过了不久,明宗将汤治叫到跟前来,仔细询问他的近况,心中也有些愧疚。他少年时候与汤治的母亲相识,最爱她一手好针绣。只是后来嫔妃众多,渐渐就把昔日情分忘了,连带对这个儿子都没什么印象。今日睹物思人,突然涌起补偿的念头来。

明宗知晓成年皇子中,只有汤治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只靠内务府的饷银生活,当即就下旨,封汤治为齐王,封地一万户。

汤治靠一件龙袍咸鱼翻身,很让众人羡慕,虽然他的封地在皇子中也算小的,但总算争取到了自己应有的待遇。过后专门置酒向朱传宗道谢,朱传宗笑道:「大哥如今贵为齐王,总算有了权柄,不用再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啦!」汤治也有些踌躇满志的样子,道:「为兄有今日,贤弟当居首功,日后同享富贵,绝不食言。」

不多时醉了,又开始大谈治国的抱负。朱传宗如今知道他的身份,那些酒话也不能当作空谈了,只好小心地陪着,不敢胡乱接话。好不容易熬到席散,让王府护卫接他回去。朱传宗归心似箭,径直回到翰林院旁的新家,陪伴娇妻去也。

第七章 再断奇案

朱传宗自此之后,日子过的充实快活。薛金线在家陪他读书,美人在侧,真是逍遥得意,虽然有时候要应付翰林院那些骗人的考试玩意,不过一来那些要求本来就不严格,二来院长是他的亲戚,因此所有考试都很容易应付过去了。

朱传宗在翰林院的藏书中找他喜欢的去看,对人生和世事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吴思远吴先生来探望过几次,对他的学问和见识刮目相看。

转眼半年过去了,忽然朝廷上传来旨意,让他暂时恢复督察院职位,审理一件案子。

原来京师出了这样一件案子,疑犯驾着一辆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可是马车失控,连撞二十八人,撞死了二十个,经刑部审理之后,疑犯因为中了邪,因此被无罪释放,只是赔偿了那些受害人许多的金钱。本来这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可是那些受害者家属都不服判决,联合一百多人,闹得很大,最后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觉得案情蹊跷,因此想起朱传宗铁面无私,又在翰林院读书,远离官场,如果让他审案,可以显示朝廷的公正无私,所以特下旨意让他主审。

朱传宗在大殿上接了圣旨,拜别皇上之后,到督察院去接案卷。这次随从协助他审案的是一个六品小官,名叫王风。

朱传宗见他面生,就和熟识的官员问此人的一些情况,那些人便悄悄地告诉他了王风的底细。

原来王风本是督察院一个看守大门的兵丁,因为有一天夜晚守护大门,恰巧督察院最高长官左督御史王仁大人要进门办理公务,可是却被王风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进。原来晚上进门按规定是有手绪的,可是王仁一向官大,进出随意,哪里带了官印和文书?

王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王大人到底也没进门,最后派人取了官印这才放行。

第二天王仁大人和一些官员召开了会议,表扬了王风严格认真,对朝廷负责,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并且破格提拔他为七品官吏,众人无人反对,这样王风就一跃成为了官员了,后来又升了一级,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了。

朱传宗听了,大声称奇,称赞不已,最后一个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对朱传宗说了实情,原来这王风是王仁大人的亲戚,家乡的同宗。

朱传宗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也随即垂头丧气,感觉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埋头读书,头脑都有些傻了。

大梁国提拔人才,一向是以人际关系、人情背景等等为最重要的依据,至于什么才能之类,除非极少数人,朝廷有需要了才会任用。朱传宗要不是靠他父亲,别说当官,就算是当个小吏都不可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

朱传宗在翰林院边读书,一边风闻一些内幕等等,早把大梁国的事情看透了。

不过既然皇上看重他,为了汤家的江山请他审案,他还是要尽力办案,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只是想替老百姓伸冤。虽然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可是能出一点力,就要出一点力。

朱传宗把案子的所有卷宗都看了,大概知道了案情。这个案子的嫌犯李某仁是吏部员外郎,正五品官员,那天他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可是马车失控,连撞二十八人,撞死了二十个。

刑部审案的结果是这样:李某仁当天发觉一名可疑男子跟踪他,想要杀他,于是驾车逃跑。在逃跑途中,不辨方向,冲入闹市人群之中。案发后,刑部提请仵作和医院的大夫对疑犯进行鉴定。经鉴定,李某案发时范胡,中了邪,对本案无刑事责任能力。

朱传宗见案件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李某仁是吏部的官员,如果有隐疾,怎么能当官呢?

朱传宗当即请原来审案的官员前来询问,那官员很是客气,不过微笑着回答:「这病说来就来,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要不是突然发作,那还怎么能叫中邪呢?再说要是早发现了,李某仁就不能当官了,也发生不了现在的惨案了。」

朱传宗虽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是也没证据指责他,就请他回衙门去了。

他想了许久,摸不找头绪,适逢吴思远来访,急忙请教。

吴思远听了案情,微微一笑道:「大人学问见长,人情事故还是时通时塞。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件案子有两个破绽。一是那李某仁明明是正选官员,犯了罪却有人拿中邪这么荒诞的说辞来替他开罪,他的身份必有可疑。二是那些受害人能闹到皇上耳边去,也不是寻常人的手段。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李某仁堂堂五品京官,普通百姓撞死一百个也就撞了,谁能把他怎么样?如今却身陷案中,可见被害人中也有内情啊!」朱传宗得了指点,恍然大悟。在审查时,就从两方的身份着手,这才水落石出。原来李某仁不仅是吏部员外郎,还是左丞相李毅衡的堂侄。而受害人也不全是平民百姓。其中有个十四五岁的罗姓少年,是大理寺少卿的公子,偷跑出家来上街游玩,没想就遭受横祸。

朱传宗查阅案宗,发现一开始受害人家属都已经同意接受赔偿,只有那位大理寺少卿不肯和解。不知怎么后来其他家属也变卦了,跑去衙门闹事,这才惊动了皇帝。

朱传宗派人请罗大人来问话。那罗大人倒也爽快,直接承认闹事的家属都是他鼓动起来的。每家还给了不少钱,比李某仁答应的赔偿还多,条件就是不停喊冤,直到判李某仁死罪为止。

朱传宗道:「罗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是执法的官员,难道不知道蛊惑百姓是大罪吗?」罗大人冷笑道:「正因为我是执法官员,我才知道国法无用。李某仁是左相的亲戚,谁敢判他死罪?别说那些没钱没势的苦主,便是我一个正四品的大臣,左相都敢派人来拿前程胁迫我撤诉。我不把声势闹大,我儿子不是白死了?」朱传宗心道:「果然如此。」

又故意问道:「罗大人如此跟左相作对,就不顾及官位了吗?」罗大人红了眼睛,怒道:「我罗家四代单传,只有一个儿子,如今香火都灭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让李某仁不死也要掉层皮来!」转身就走,临出门又回过身道:「我听说朱大人刚正公允,原来也是一丘之貉!」吴思远听过案情真相,还是微笑不语。朱传宗道:「请先生教我!」吴思远道:「如今看来,这案子其实很简单,复杂的是案子背后的关系,实质上乃是双方背后势力的较量。」

朱传宗道:「断案的依据乃是法律,背后势力再大,能混淆是非吗?」吴思远笑道:「你若是能看透表面的假象,就不会这么说了。李某仁是官,受害人是民,因此李某仁撞死了人,不用偿命。罗大人比李某仁的官位高,所以就能翻案,可是李某仁有左相当靠山,罗大人跟左相一比,又不算什么了,这就叫环环相扣。谁的官位高,权势大,谁就是法。」

朱传宗道:「可是我看那位罗大人义愤填膺地痛斥官场黑暗,像是个正气的人呢。」

吴思远摇头道:「他骂官场,是因为触及到了他的利益,要是他儿子没受伤害,他才不会出头。甚至说,如果撞人的是他儿子,他说不定比李某仁做的还黑呢。」

朱传宗听得呆了。其实以他这几年的阅历,对官场的了解,这些道理何尝不懂?只是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故意不去想罢了。他呆了半晌,道:「换句话说,假如没有左相的关系,那李某仁就算真中了邪不用负责任,罗大人也会想办法判他死罪,因为罗大人的官位高。是不是这个道理?」吴思远拊掌笑道:「大人举一反三,总算是悟通了。」

朱传宗叹道:「我倒宁愿自己不要悟通。吴先生你看,这个案子该如何了结?」吴思远道:「大人都已经看透了,怎么还这么问呢?自然是维持原判。那些证人、大夫,都惧怕左相的权势,没人会说实话,罗大人以后也就死心了,左相也会念你的好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朱传宗默然不语。吴思远道:「大人还是放不下啊。这件案子,查起来简单,处理时候难,大人好自为之吧。」

告辞去了。

朱传宗没有马上下决定,次日照例提审李某仁。那李某仁在牢中住了多日,反倒养得白白胖胖,精神焕发的,毫不在乎地朝朱传宗道:「朱大人,还费这个事干什么呢?案情是明摆着的,快点结案就是了,我还等着出去治好病回衙门复职呢。」

朱传宗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一气之下就退了堂。

衙役们都躲得远远的,惟恐触怒了气头上的大老爷。

朱传宗想起苦主们痛失亲人,肇事者却在牢里有滋有味,不但不受惩罚,出去还能继续做官,越想越是生气,心道:『不管官场有多黑暗,不平之事有多少,我见到一件,就要管一件,难道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再升堂时,二话没说,就吩咐上刑。

原本按大梁的刑律,用刑逼供是合法的审讯手段,只是朱传宗觉得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不大愿意用而已。

其实正如吴思远所说,这案子难在背后,情节简单之极。李某仁受了两下轻刑,就熬不住,一口招了。那些大夫、证人,见势不妙,全都推翻供词,磕头认罪。

朱传宗将供词上呈明宗。时也凑巧,明宗刚过完大番,正想整顿一下吏治,给百姓树立一个政治清明的形象,正好把这个案子拿来做例子。当下就在朝上申斥了一番,要求严办不法官吏,还百姓一个公道,李毅衡见了风向,也没敢给侄子求情。

最后案子了结,李某仁被判斩立决。其余做伪证的大夫证人、贪赃枉法的官员,有的抄没家产,有的流放充军。并无一人漏网。

百姓交口称快,都赞朱传宗不畏强权,处事公正。

朱传宗再见吴思远时,得意地道:「吴先生,你看我不但断清了这个案子,却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可见你说的官场环环相扣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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